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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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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文德看来,事情朝着一个极端化方向发展过去了,方沉碧方才成亲两月多,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两个多月,大少爷孱弱病重,两人也只同床同枕一次,怎的就怀上孩子了?

别人不知道的是大少爷不育的事儿,也只有他跟方沉碧大夫人知晓,那方沉碧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来的蹊跷了。是谁的种儿?这话许是问都不用问,还能有谁,可他明明见到蒋悦然那么决裂分明的跟方沉碧划清了界限才走的,走了之后便音讯全无了。

照说这是好事儿,既然不成了,也不必太纠缠,可现下事儿闹大了,如果真出了纰漏,这可让他怎么办才好?

马婆子和翠红也是一脑袋雾水,谁也不敢猜测,可心里也都有点小九九,无不是想,若是这孩子是三少的,说不定是个好事儿。马文德也顾不得许多,把自家婆子跟翠红都撵了出去,等人都走了,他这才放心跟方沉碧说开了话。

“现下可由不得你不说,再不说我连一点帮你的办法都没有了。”

方沉碧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摸了摸自己平坦肚子,叹了叹:“孩子是蒋悦然的。”而后又将那晚上的事儿全盘托出,事到如今,不说也藏不住了。

马文德听完这一番话,气得直拍大腿:“这可是什么事儿啊,倒是成全了他们娘两个人儿,日后你可怎么办?”

方沉碧现在头脑一片空白,她要想的又何止是自己一个人的处境?还有尚未出世的孩子,还有方家。

马文德又想了想:“你决定生下来?”

方沉碧抬头看马文德,感触颇深道:“舅舅,我有的也就只剩下这个孩子而已了。”

不出一个时辰,方沉碧怀了身孕的消息传遍整个蒋家大院,老太太明是病的躺了好几天,一听到方沉碧肚子有了信儿,乐得鞋都不穿就往外跑。这节外出来的状况更是可乐坏了大夫人,任是怎么想也想不到,消无声息的过去了两个月,方沉碧竟是出奇的怀上了。

刘婆子也跟着乐得不笼嘴,忙不迭的在大夫人面前邀功道:“我就是说那大夫的方子妙,您都不知道,我为了找到他求这个张纸条,真是连嘴皮子都说破了,那人见我实在是太心切了,也烦不得我没完没了的缠着也就破逼无奈的应了我,您说谁能曾想呢,真就给我碰上了。”

大夫人明白刘婆子意思,可她也不愿多说什么,毕竟这方子还真是刘婆子听信了乡下小姑子的话才寻来的,当初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如今还真成了,论功的话也少不了她一份。

“无需你惦记了,好事儿里少不了你一份儿苦劳,若是沉碧年底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抱,你瞧我怎么赏你。”

刘婆子闻言笑得眼睛眯得不见了缝儿,忙道:“看夫人您说的,平素您有的哪儿委屈过我们这些下人过,不都是跟着您有吃有拿的,现下就帮着办了点事儿,您可千万别说的这么外道,这还不都是我们这些下人应该应分的。”

两人喜上眉梢有说有笑的往方沉碧的院子里走,这正巧着老太太也由着一群丫头婆子搀扶着过来,两群人碰了头,都是笑得嘴都合不拢。

梨园里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院子里头的丫头婆子里出外进的忙的分不开身儿。大伙儿都在外厅里候着,吃茶聊天,因着大夫说方沉碧见了红,有了滑胎的状况,马婆子也不敢让她下地走动,只能让她安心的靠着床边儿养着。

翠红从外头儿端了药汤进来,方沉碧正阖目小憩,翠红抿嘴笑着晃了晃方沉碧身子,小声道:“小姐先醒醒,起来喝了药汤再接着睡。”

方沉碧迷迷糊糊的睁了眼,懒洋洋的揉了揉眼:“我睡了几时了?”

翠红扶她起身,把碗送了过去,道:“小姐都睡了两个多时辰了,眼瞅着就要吃晚上饭了。”

方沉碧点点头,接了碗喝,听见门外闹哄哄一片,她微微蹙眉:“外面这是做什么这么闹?”

翠红笑道:“管着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跟着来道喜的,不过大夫说着您不能太累,得好生养着身子所以也没叫您起来应着,马大管家在外应着呢,您吃了药再睡会儿,我再叫您起来用饭。”

方沉碧喝了药汤,只觉得浑身都跟着乏的厉害,她得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床头儿,是少见的无精打采样子:“不睡了,我这是睡了多少都不觉得够,在这么下去什么事儿都做不了了。”

翠红见此,劝道:“现下小姐是金贵儿的人儿,您不必这么操劳了,顾着自己身子就是了。等着孩子一生下来,许是日子会好过太多的,您放宽心就好。”

翠红说着这话,眼睛不时瞟向方沉碧,她和马婆子一样,心里也是画魂儿似的,总想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可她也不敢问。

方沉碧抬头时候见翠红正偷瞟她,翠红忙慌乱的垂了头就要出去。

“翠红。”方沉碧出声,翠红忙住了脚扭头答:“小姐还有事儿?”

方沉碧寻思片刻,寂寂的道:“如果有人问你,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回答。”

翠红亦是个聪明人儿,她知晓方沉碧说的谁,遂梗了梗咬唇道:“小姐,其实我……”

“不该说的话永远不要说出口,许是你帮不了我反而害了我。”翠红哽咽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掀了帘子出去了。

几个夫人和老太太簇拥着进门的时候,方沉碧再看账本儿,老太太走路还有些困难,马婆子赶紧扶着坐在床边,老太太见方沉碧心里真是乐开了花,扯着方沉碧的手不放:“瞧着瘦的,也不知道你婆坡平素是不是不给你饭吃,虐待你,真是让人看着心儿都疼,你倒是胖点啊,你胖了孩子也跟着结实了不是。”说罢,老太太扭头,朝着身后的大夫人笑骂道:“可道说你是个马大哈,这都怀了两个月了,你可是全然不知情,若是我这重孙子生了事儿,我可不饶你。”

大夫人掩嘴笑道:“瞧着您说的,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可算是让您抓着个小尾巴,您可是不放我了不是。这不是有了重孙子,连脑袋顶上的太阳摘了给您您都不稀罕了。”

老太太故意拉了脸,道:“我这老太婆就是这样,能见重孙子比摘了太阳都高兴。要不你们谁再给我生个孙子抱抱,我们蒋家多少年没听见孩子哭了,由着一群老的娘们家家聚在一起,不是嚼老婆舌就是家长里短究竟有什么乐趣。”

几个夫人笑作一团,三夫人打趣道:“老太太存心消遣我们不是,您看看我们这都多大的年岁了,想生那也得生得出来不是,您当我们不想呀。”

一群人闹闹哄哄的说笑了一会儿就都给老太太赶了出来,大夫人留下来吩咐厨房又给方沉碧添了补品吃。且是非要看着方沉碧吃光了东西才肯罢休,至于之前蒋悦然与方沉碧那档子事儿却是只字不提。

“你倒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好胎,等着孩子顺利生下来,我也有好东西给你。”

方沉碧瞧着大夫人的脸,只是异常无谓的笑了一笑:“许是我天生就是劳碌命,日后就去不了账房办事儿了,可总也不想就这么闲着,回头我会跟表舅舅交代的,账本可以在屋子里看,其他的事儿我便不多管了,大夫人您费心帮安排一下。”

大夫人忙点头,关心道:“看账本儿可是费神的,是不是碍着你修养身子了?这个也不必都是你来,或许可以交给别人也可。”

方沉碧淡声道:“左右看账本也不费什么心思,也倒算是打发无聊了。”

大夫人现下只顾着高兴,只要是不影响方沉碧身体她是什么都依了她去。没说上几句,方沉碧只管看着自己是手头儿的账本儿,再不抬头看大夫人,她倒也觉得无趣,又心里知晓方沉碧跟她必是有隔阂的,遂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再没坐多久就先走了。

入了秋,蒋煦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躺的时间更久了,这功夫方沉碧的院子里闹得厉害,也有人好事儿的想去给蒋煦报喜,谁都知道方沉碧到底是跟蒋煦圆过房的,又合着方沉碧再也没跟什么男人走的近,便是人人都不乐意承认这孩子是蒋煦的,却也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孩子不是他的。

慈恩园多事儿的李婆子听了这消息更是满心的欢喜,忙不迭的往自己院儿里跑,她这一传,慈恩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宝珠闻声脸色着实难看的很,却也无话可说,只得是黑着脸听着别人闲话躲清静去了。

蒋煦听了个一知半解,觉得格外纳罕,就唤了李婆子来说,李婆子原是以为这天大的好事儿会让蒋煦乐得厥过去,便站在床前话一股脑的往外道,却见蒋煦的脸色越说不对,说到最后住了嘴,蒋煦的脸都青了。

自第二日起方沉碧便没再来慈恩园,蒋煦拖着许多时日,就是不愿去梨园看看她,下人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道是大少又开始闹脾气,亦是没人敢对着蒋煦再多说关于方沉碧怀子的事儿,一时间慈恩园的事儿突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人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无不是一头雾水。

转眼就上了冬,方沉碧的肚子眼见一日日的鼓起来,自从怀了孩子,方沉碧就跟少出院子,多半时候都是在阳光最好的时候晒晒太阳,要么空闲时候站在窗边练字儿品品茶,下午时候马文德会让方梁把账册送过来,方沉碧就倚在榻上一一看过。

她突然觉得如果能这么安适恬淡的过一辈子会是一件幸福的事儿,她总这么想,每每走神儿时候都会看着窗外的廊子,似乎看得见不大的孩子,穿着锦缎小袄带着八宝锦帽儿,嬉笑着从廊子里跑过,她连孩子铜铃般的笑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看得见他眉飞色舞的脸,一张似曾相似的脸。

“小姐?”

方沉碧闻声醒了神儿,见方梁手里捏着册子,正站在她面前。

“放这里就好,我待会儿看。”

方梁应了,放下东西,左右瞧了一眼,小声道:“小姐,老李问铺子里的东西要不要送回来。”

方沉碧扶着椅子扶手坐□子,信手翻了一页看起来:“让老李转交给你娘,从现下开始,我们只做往外送,越多越好。”

方梁点点头:“小姐,我娘托人送了点腌制的肉过来,还有她做的果脯,我都给翠红拿去收着了,晚上给您弄了吃补身子。”

方沉碧应了声:“家里都还可好?”

方梁笑:“小姐别担心,一切都好,我听我娘说,方聪最近也长进不少,我爹的腿也好了很多,能干些活了,就是奶奶的身子不如以前,不过好在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我娘让您不要担心,好生养着身子

好早点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方沉碧垂头看账本,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算作应答,方梁瞧了瞧,知道方沉碧这是听进心里去了,于是又高兴道:“我爹和我娘听说您有了身孕,真是乐坏了。小姐你可要好好养着,生个白胖的小子出来。”

刚进腊月,蒋悦然在京城收到了河源县的家信,平素多半是卓安帮着代看,若没大事儿,顺道跟他说说就作罢,他也懒得回信。这次卓安拆了信,刚看完脸就塌了下来,且不说自从那事儿发生之后少爷的态度就一直不咸不淡,只说方沉碧怀孕的事儿,哪是他能承得起的,若是从他这张嘴说了出去,少爷这邪火儿非得从他身上发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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