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现在的样子可比平时好看多了。”看着面前抽着鼻子,揉着眼不让自己哭出来的阿青,郭虎禅伸出手抚着她脸颊旁的秀发,笑着说道,他喜欢现在这个在他面前露出柔弱一面的阿姐。
感觉到肌肤上指尖滑过的灼热,阿青呆了一呆,接着便红了脸,把怀中的郭虎禅给扔在了车内的软塌上,人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跳了起来,一头撞在了车顶上,疼得她眼泪儿都掉了下来。
阿青捂着脑袋朝跌在榻上疼得厉害却又大笑的郭虎禅,狠狠地瞪了一眼后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下了车,看得车外的李白一愣,他还从没有见过阿青这么恼怒的样子。
一会儿后,车厢里,李白扶起了郭虎禅,不由道,“大哥,什么事那么开心?”
“没什么。”郭虎禅这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也说不上自己对阿青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不过至少他心里已经把阿青当成了亲人。
夜晚,郭府的大堂里,已经处理了伤口的汉子们坐在席间,这时郭虎禅也换上了一声干净的黑衣,在上首朝众人举杯道,“今日郭某得以活命,皆赖各位援手,郭某敬各位,请满饮此杯。”
“公子客气。”在座的汉子们多是江湖中人,各答一声后便饮尽杯中醇酒,他们大都穷困,平时虽然吃得是刀头饭,但是郭虎禅府中所备的上好美酒也不是他们能喝得起的,此时能够开怀畅饮,自然是不跟郭虎禅客气,只有一个相貌丑陋的瘦弱青年喝了数杯后便不再沾酒,全无其他人的江湖习气。
郭虎禅站了起来,端着酒杯走到了那青年面前道,“先生可是嫌酒不好,我府中还有其他美酒?”
听到郭虎禅对自己的称呼,那貌丑青年眼中露出几分激动之色,却是起身答道,“公子美意,只是封某不善饮。”
看着面前站起来的青年,左脚比右脚矮了几分,竟然是天生的跛子,郭虎禅虽有些意外,可是却更看重这个貌丑青年的心性,不卑不亢,懂得节制,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
“先生,可愿与我同席。”郭虎禅相邀道,他如今要去长安,那些收养的孤儿已经全部由曹少钦安排了去处,玉门关也要留人,算起来他身边能带去的除了李白,许显纯外,竟再无人可用。
封常清看着面前并没有因为自己样貌而轻视自己,反倒邀自己一起同席的郭虎禅,心中感动,他从小受人白眼,时间久而久之,性子也变得沉默寡言,有些孤僻,这几年他游走各地自荐,却始终被人轻贱,如今郭虎禅这个显然是出身高贵的公子请他同坐,让他生出了一股知遇之恩。
“多谢公子抬爱,封常清敢不从命。”封常清性格坚毅,但却讷于言辞,只是朝郭虎禅作揖一礼,便随郭虎禅而去,席间众人看到他一跛一跛地跟在郭虎禅身边,都是哄笑起来,可封常清却毫不在意,这么多年来他已习惯了旁人异样的目光和嘲笑。
“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郭虎禅听到众人的哄笑声,却是正色朝众人道,“各位对郭某虽有援手活命之恩,但封先生是郭某客人,郭某却不能叫封先生受辱,还请各位向封先生道歉。”
谁都没有想到郭虎禅居然如此维护一个跛脚的丑人儿,不过那些汉子们虽然粗鲁,可也知道礼数,同时更佩服郭虎禅的为人,因此都是各自朝封常清道歉。
“好,各位豁达,郭某敬各位一杯。”见那些汉子一个个起身朝封常清赔礼,郭虎禅亦是举杯朝众人道,而他身旁封常清虽然面色如常,可是握着酒杯的手却有些发抖,他一直以来追逐功名,其实想要的不就是这份最简单的尊重。
和封常清同席而坐之后,郭虎禅发现封常清跪姿挺拔,显然也是世家出身,不由询问起封常清来,在他看来就算是家道中落,封常清也不该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不敢瞒公子,我幼时父母双亡,族人以为我不祥,将我交予外祖抚养,外祖因为触犯律法,而充军安西,我虽从外祖读书习武,但却因这样貌被人所轻,奔走数年仍旧一事无成。”封常清有些自嘲地说道,接着却朝郭虎禅一拜道,“公子不因我样貌而轻贱于我,我愿侍奉公子左右,还请公子收下我。”
封常清饱读诗书,武艺高强,小时候虽然也遭人白眼,可他始终相信只要自己有才华,必然能受人赏识,一展胸中所学,实现自己的抱负,但是成年之后奔走四方,却只因貌丑足跛而被人轻贱,虽毛遂自荐却始终遭人拒绝,原本自恃才华的傲气早已磨尽,此时得郭虎禅青眼相待,竟是自请为门客。
郭虎禅一愣,他本来还想主动招揽封常清,没想到封常清居然毛遂自荐,自请为门客,当即大笑道,“能得封先生,我之幸事。”
一旁的许显纯看着处事越来越老练的郭虎禅,也不由心中感怀,这个貌丑足跛的封常清光只这份不为众人所动的气度,就能看出不是普通人,这不但是‘千金市马骨’之举,日后封常清崭露峥嵘,人们也必称道少爷的识人之明,如此一箭双雕之举,又岂是言语可以道尽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