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笑答:“颍川黄巾贼在豫州流窜十年,号称五万兵,其实不过是豫州各地豪强口口相传,初时刘辟,何仪率黄巾余孽来到颍川时不过只有数千之众,而数千之众的善战之士不过不足二千,如今十年已过,豫州七郡治所还在豪族掌握之中,没有治所补给,武器军需等物必然短缺,贼军只能靠劫掠乡里抢夺粮食糊口而已,战力恐怕大不如前,主公兵精将猛,此战必然得获全胜,何需用计?”
曹操奇道:“既然如此,奉孝何故发笑?”
郭嘉笑道:“我是笑文若慈悲心肠,文若的荀家乃是颍川望族,怎么会不知贼军情况,让主公等候李典和两位夏侯将军的大军只是想围而不攻,不战而收降这五万贼军罢了,以免多造杀戮。”
荀彧叹了口气,俊脸满是惆怅:“奉孝知我!这五万贼军根本就没有善战之士,能战之士也不过两千之数,加上盔甲破旧,兵器锈蚀,所持刀兵多为农具,比起青州黄巾连破三郡,得治所武库精良兵器补充不同,这伙贼军,真是确确实实的乌合之众,五万之众多为饥民,甚至有抢掠而来的妇女,还有十年间妇女和饥民生下的小儿,根本就是一群流民,是以彧才劝主公等待大军,不想多造杀孽。”
曹操听了动容道:“文若的确慈悲心肠。”曹彰听着心里也暗暗佩服,当年曹操为报父仇屠戮徐州,有此前科,荀彧还敢坦然说不想曹操造杀孽,这等胆识胸襟也足够令人敬佩。
郭嘉笑道:“以文若之才,岂不知此战难免?主公如果纳了这群流民,不说豫州其他郡城的豪强,单单对着文若的荀家族人就没法交代,豫州七郡县道乡邑饱受贼军劫掠之扰,各地豪强对这群流民恨之入骨,若收容贼军,如何安豫州世族之心?”
郭嘉说道‘世族’两字的时候撇了曹彰一眼,曹彰也有会于心,要用世族,贼军必须击溃,而不是收纳,这群流民和青州贼军不同的地方在于青州三郡已破,豪强地主也被贼军杀了,豪强地主死了,耕地已经变成无主之地。
所以青州流民当时才可以安置在青州三郡开荒屯田,到后来这群流民虽然迁回了兖州,也是因为曹操制裁了一群依附张邈的地方豪强,把他们的耕地据为己有才转为军田用以安置迁徙的流民,兖州之乱恰恰给了曹操一个抑制兖州地方豪强培植自己势力的机会,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曹操战胜的基础上。
但是豫州的情况不一样,地方豪强都躲在郡城治所,虽然常常被掠夺粮食,但是那地皮还是豪强的地皮,显然收编青州三郡安置流民的方法在豫州是行不通的,曹操现在要迎接天子,更加经受不起地方豪族再来一个豫州之乱了,所以只击溃流民,安了豫州本地豪族的心。
流民一溃,虽然会流传豫州,但是都已经是小股余孽,各地豪族自然有能力根除后患,这样一来,曹操就可以赢得豫州本地豪族的拥戴,加上荀彧颍川家族在豫州的影响力,掌握无主的豫州根本不是难事。
所以此战,为了赢得豫州当地豪强拥戴,非打不可,还要狠狠地打,曹彰明白了郭嘉用世族的涵义,同时发现了荀彧虽然生在望族,也是门阀子弟,但是确实有一副慈悲心肠,而且忠于汉室,他和那种家族利益为上的士人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荀彧默然不语,曹操笑道:“文若切莫伤怀,此战过后吾会派之和尽量驱赶逃散的流民往兖州去,然后发令给兖州各地官员组织乡勇收容之,再发配至兖州各地军屯中充当劳力,虽然不能全部收容,也算聊尽人事。”
荀彧在马上对曹操做了个半揖道:“主公英明。”脸色好看了不少。
曹彰看在眼里更是佩服曹操的领导手段,说不定这一出根本就是郭嘉和曹操事先排练好的,郭嘉点出要收豫州,必杀流民的现实,做了黑脸,然后曹操就强调尽量约束逃逸的流民到兖州地界,不让他们在豫州流窜被恨他们入骨的豪强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