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活计不多,暂且这样吧,如今你们也是不得闲,要添人也等年后忙完再说。”
明年一开春就是老夫人六十大寿,几位老爷立意好生操办,眼下已是筹备起来了,又因为年关将近,内院执事的人越发忙得头晕脑旋。
“再忙也不能让姑娘受了委屈。”
同贵媳妇脸上带着笑,正要借此近一近关系,忽又醒悟只怕这位姐儿是不放心新人进来,当下话风一转:“姑娘如此体贴待下……奴可老脸生受了。”
纪芜笑一笑,让许妈妈送了她出去。
正房东次间里,蔡氏正带着心腹陪房清点给各房各院的冬衣份例,听了同贵媳妇回报,只说了一声“知道了”。
默了片刻又吩咐丫头:“给绿绮院添两匹蒲桃锦、两匹大登高,再添一张银狐、一张灰背。”
蔡妈妈一惊:“芜姐儿比照姑娘们的份例已是多了一倍,如今再添上这些,只怕几位姐儿要说夫人不公。”
“老夫人亲**代要给她多做两身。”蔡氏不以为意,“她们要闹只管闹老夫人去。”
蔡妈妈陪笑道:“那也厚了些,都快赶上咱们大姑娘了……大姑娘是伯爷嫡长女,正紧伯府千金,四季衣裳多做几身也是老夫人亲口发过话的,尊贵体面原是第一份。夫人一片慈心疼顾侄女儿,芜姐儿眼下若受用惯了,只怕将来分了家出府,倒是苦着她了。”
自打大姑娘十五岁及笄,这两年已经成了蔡氏心头第一桩心事,婆媳相处多年,蔡氏也隐隐约约猜到了老夫人一点心思,哪里还顾得上几匹料子?
蔡妈妈觑着脸色,暗自一咬牙,又笑道:“……那大登高每年统共也才五六匹,老奴私心里想着,该紧着给大少爷二少爷才是,到底是个好意头。”
“你这老货。”蔡氏不耐烦地摆摆手,斜睨了自己的陪房一眼,“此事我自有主张,我知道你当日受了气心里不乐意,只眼下却不是你出气的时候……去吧,好生办妥了。”
“……老奴这就去。”
蔡妈妈红了一张老脸,不敢再说什么,垂了头自去办事不提。
送衣料去绿绮院的是内院管库房的同喜媳妇。
同喜媳妇不但人生得圆润讨喜,说起话来更是轻声细语,生怕惊动了枝头上站着的麻雀。
许妈妈却是深知她,最是个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泼辣货。
清点过衣料,许妈妈惊讶了——就是有老夫人发话,蔡氏这一回也着实大方了些。
同喜媳妇未语先笑:“芜姑娘生得单弱,我们夫人心里着实心疼,只是这府里人多嘴杂,平日也不好带出来……妈妈瞧这银狐皮,虽是半银,毛绒却细柔厚密,色泽也艳,原是夫人亲自挑了上好的。”
“劳大夫人想着。”
许妈妈也不好虚应故事,再三谢了。
同喜媳妇又命后头跟着的小丫头送上一个杏色绸里哆罗呢的衣包:“这是给妈妈和姑娘跟前两个女孩儿的,银鼠獭兔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