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了片刻,车中传出来纪芙娇柔的声音:
“公子也是救人心切,区区小事,不必挂怀……”
听了几句纪芜就有些索然无味,待放下帘子,目光却被侧前方的一幕吸引住。
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隐隐约约听得见车中有女子的说话声,就有一名丫鬟装扮的少女下得车来,走至路旁那对惊魂未定的母子跟前,给了母亲一锭银子,又摸了摸母亲怀中幼儿的脑袋,用手帕中包着的几块点心哄得那孩童破涕为笑。
那母亲忙不迭行礼,又要给车中人磕头,丫鬟摆摆手,转身利落地跳上了车。
“如意姐姐,那是谁家的马车?”
车声辘辘,纪芜忙喊着如意。
“这车看着平常……哦,倒是熟人,论起来还是亲戚,二太太娘家那边的姻亲,大理寺卿黄大人府上。”
京中稍有些根底的人家车轿上自有标记,那马车虽没什么特色,如意细看两眼也辨认了出来。
如意颇有些无奈纪芜的行为,竟光明正大地喊了自己一起窥视……
好在年纪尚小,偶尔规矩松泛些也无碍。
小片刻工夫,当事两人的外交辞令业已讲完,承恩伯府的马车再次上了路。
施二公子含笑目送,马鞭无意识地轻轻打着手心,脑中只余了那惊鸿一瞥的倩影,哪里还记得起来,自己刚才那一记怒马扬鞭,冲撞的岂止是一家的马车。
……
车中,连枝有些恼怒地瞪了连叶一眼:
“偏你一惊一乍,出门在外,车帘子岂是说掀就能掀的?今日若姑娘的容貌被登徒子瞧见了,我瞧你有几个脑袋!”
连叶两手抄在明油绿锦袄里,撇了撇嘴:
“我那不是吓着了么,一时情急……姐姐也是小心太过,施家的二公子怎会是登徒子?我瞧施二公子对咱们姑娘礼遇着呢,旁边分明就是黄家的马车,怎不见施二公子上前赔礼?偏赶着往咱们这来?”
连叶的话说得含糊,意思却很明显。
连枝恼恨她轻狂不尊重,却也深知姑娘最是以自己的容貌得意,连叶这话是说到了姑娘的心坎儿上。
此时若再与其驳嘴,挨骂的必定是自己。
连枝心下气恼,却也无可奈何,一抬眼,就见姑娘红霞上脸,一张芙蓉玉面上春潮滚滚而来。
心下懵然一惊,又疑心是不是在林子里冻着染了风寒:
“姑娘可有哪里不舒服?脸这样红,莫不是发热了?”
“不过是方才在席上多饮了几杯蜜酒,哪里就发热了?你让我自个儿歪一会子。”
纪芙有些羞恼,支开了贴身丫鬟。
眼微微地阖上。
他的眼睛是那样的亮,策马扬鞭的身姿是那样的昂扬……
嗓音却又有如朔风初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