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摇曳、攲然生姿，这一份清丽的韵致，纪芜不由想起了梅花玉秾糕。

说做就做，纪芜去了小厨房，从空间里取出新摘下的绿萼梅花瓣，入甑蒸酿成汁，兑去苦水，用槐花蜜浸渍小半个时辰，和着发好的上等面粉搅拌均匀，又从空间里摘了几片药材，碾碎了，放入枣泥、松子仁、梅花蕊等馅心，最后找出来一付梅花银模子。

纪芜想了想，又做了豆沙、红绿瓜丝几种稍甜的口味。

这一次榛儿送点心去定国公府时并没有见着曹夫人的面，曹妈妈接了她的什锦暖盒，很是说了几句客气话，又给了上等赏封儿，才打发了她回去。

正房。

曹妈妈提着暖盒，转过穿堂中的十二扇花梨木透雕落地大屏，进了曹夫人冬日里惯常居坐宴息的东厢暖阁。

“……心思用在这上头，我瞧你是打错了主意。”

曹夫人家常穿着一件妆花百福的小袖掩衿貂鼠袄，围着攒珠勒子，闲闲地歪在炕上，望着地下跪立之人，面上似笑非笑，目中寒光却泛着一丝不容人忽视的冷意。

曹妈妈心中便打了个突，夫人这是动了真怒。

不由看向了跪着的红绡，乌油头发随意地挽了个纂儿，上身穿着一件桃红色开襟细绫衫子，露出雪白的胸脯，下面水绿细折裙子，腰上紧紧束着一条碧玉丝绦，越发显得十三四岁的身姿窈窕袅娜。

哎，往常那样机灵一个人……也着实沉不住气了些。

红绡重重地磕头：“夫人息怒，奴婢冤枉，奴婢心中从未有过不该起的心思……原是碧绫素日与奴婢不睦，陷害奴婢……”

“住嘴。”

曹夫人冷笑喝止：“你没有心思？打发梧哥儿洗澡原是你分内事，只是谁准你这般妖妖乔乔、衫垂带褪的？难道我统共一个儿子，就白放心凭你们勾引坏了不成？”

“梧哥儿枕头底下那些下流东西难道不是你藏起来的？又是谁没廉耻整日在哥儿跟前说什么‘原是夫人给了哥儿的人’？”

红绡呆了呆，这些都是素日做的机密事，自己竟是个傻的，连与世子爷的私语都能被人听了去……

眼下已是下学时分，只盼着世子爷听着信儿……

“你莫不是还想着梧哥儿替你求情？”

曹夫人不怒反笑。

话音刚落，曹妈妈先就笑了：“瞧夫人说的，世子爷至今仍是稚子心性，哪里知道这些贱婢的下流心思？往常不过是因着从小儿服侍的情分，和气些罢了，再没有为这个惹夫人不快的……谁家的公子小爷将玩意儿放在心上了？”

曹夫人听着受用，微微一笑，再也不看红绡一眼，随意摆了摆手，吩咐左右：

“带她下去，她不是爱这般打扮么？咱们林子里正好少个守林的，去林子里跪着，明儿早上再喊了她爹娘进来接人。”

前几日下的鹅毛大雪尚未融化，梅林里更是清寒逼人，别说穿得衫子绫裙这般单薄，就是羽衣鹤氅的跪一晚上，只怕也没有活路！

红绡面如死灰，已有婆子一左一右上来掩住了嘴。

……

丫头婆子们退了下去，曹夫人默了半响，有些自嘲地笑道：

“年轻时操心老的，如今好容易儿子养这么大，又要操心起小的。”

昔年国公爷年少英武，身份又是大周勋贵中数一数二的尊贵，夫人很是打杀了些狐媚子。

曹妈妈笑道：“将来少奶奶进门，老奴定要与少奶奶好生说道说道，夫人这哪里是婆婆，竟是亲娘。”

大家子里的哥儿也有成人早，十二三岁上就有了通房丫头的，这一层全看婆婆体不体谅未来的儿媳妇。

当然，眼下世子爷堪堪九岁，红绡那丫头动的心思未免早了些，怪不得夫人生了这样大一场气，动用雷霆手段杀一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