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呼唤她?
那样熟悉的声音。
费力地将眼皮睁开,光线蓦然刺入眼球,白幻幽下意识地阖上眼。
几秒钟后,又再次睁开。纯白的天huā板,剔透轻灵的水晶灯,乳白色和海蓝色层层交叠的窗帘,绘满浅粉玫瑰的墙壁,四周弥漫着清凌凌的味道,就像是窗外那一抹淡淡的绿在风中轻轻摇曳。
阳光,就那样直直地照进房间,细微的粉尘在空中飞舞着。刚才好像是一场梦,一场持续了多年的梦,梦里的她拥有过,也失去过,幸福过,却也哀伤过,但终究,她还留在哥哥身边。
哥哥……
白幻幽犹豫了一下,举起自己的左手,洁白的指环仿佛在告诉她,这仍旧是现实,这从不是她以为的幻梦。半晌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微笑。可鼻子里总有那么一股涩意,虽然泪水涌上眼眶,她的倔强使她想要止住汹涌的趋势,然而却是那么困难。
倏然,轻轻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白幻幽缓缓地转过头,就好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没有闪屏,没有留白,没有作为渲染的空镜头,甚至没有景深的改变。她只是怔怔地望着门口的顾天熙,印象模糊却又记忆深刻的顾天熙。
白幻幽摇摇头,想要让自己从梦中脱离,她完全忘记自己刚刚才确定的事情。从坠落山谷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幻想着重逢。上一次,
他们几乎没有说上话,她就像是个没心肝的妹妹一样匆匆逃离。
不,不对,她还没有做好见哥哥的准备,是谁,是谁把哥哥叫来,是谁让他们兄妹在这种情况下相聚!白幻幽怕极了,她翻身下床想要夺路而逃可是唯一的出口被哥哥挡住。
他就那么看着她,静静地看着仿佛他已经那样看了一千年,一万年。
梦境与现实,过去与现在在她的眼前不断交替终于“咔嚓”一声落下,门已经被顾矢熙阖上并且落锁。
白幻幽肩膀一抖,下意识地向墙角退去,甚至缩成小小的一团妄图将外界完全隔绝于她的世界。
顾天熙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停下脚步时,太阳在他身上洒下细碎的金光”“为什么要偷偷跑出野口家,难道天宫莲没有告诉你,在我们进去前,你不许私自行动么?”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仍是那么严厉。
白幻幽瑟缩地将头埋在双臂间,怯怯懦懦地说道“哥哥说过人多不足以依赖,生存唯有靠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教错你了?”顾天熙伸出手勾着白幻幽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漆黑如子夜的凌厉眼眸直盯着她苍白的脸。
“对不起,是我错了。”白幻幽揉着衣角,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喉咙似乎被牵扯住,只在喉头发出谙哑的声音。
“如果不是我一时意动,没有立即进入野口的宅院,难不娄你又打算以跌断脖子的角度把自己摔下来么!”顾天熙的声音低低的让白幻幽无法分辨他的情绪。
“读!?”白幻幽讶异地看着哥哥,过了许久本想起来她的确是跌在自家哥哥怀里之后,才安安稳稳地晕了过去。如果到这会儿她还分不清哥哥的怒火到底从何而来,恐怕她就不是要等待心脏移植了,连脑子最好都刺开看看,是不是那根神经搭错了。
顾天熙的表情极为严肃,琥珀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白幻幽“理由。”白幻幽被他盯着心虚,将眼睛转向旁边。
“看着我!”顾天熙用一只手用力地扳着她的下巴,他很清楚,她不会有所谓的心血来潮。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很严重的事,她颤抖的身体已经告诉了他。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
白幻幽阖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因为我的力道太小,并不能保证野口林涛会一直昏迷到你们来,再加上野口圣子被我扔在仓库,藏身之地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情。”说完她睁开眼睛,她没有说谎,所以,她不怕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什么。
顾天熙的确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谎言,但是,他并不满意她的〖答〗案“避重就轻,这是你常用的把戏,以前我懒得和你计较,并不代表我会永远不和你计较。
白幻幽一愣,缓缓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下投下一圈美好的弧影。许久之后,她终于低低地说了一声“我只是想着,宁可死别,绝不生离。所以,我宁愿相信我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回去:有足够的勇气,对你说一声哥,我回来了。”顾天熙的心蓦地一痛,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叹息道“回到我身边还需要额外的勇气和力量么?”
“哥”顾幻璃呢喃着,脸上满是泪水犹不自知。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倾诉。她甚至希望,这一秒的宁静和温暖能持续到永远。
顾天熙低低地叹了口气, 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白幻幽凌乱的短发“傻丫头,如果我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与父亲对立?如果我需要你的保护才能存活下去,又有什么资格做你的哥哥?”
“我不能失去哥哥。”白幻幽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顾天熙的脸,从眉骨到睫羽,从鼻粱到嘴唇,她柔柔地说道“我可以失去我自己,但是,绝不能失去我唯一的家人,唯一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