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葭沉吟道:“她心急了。”
墨痕却笑道:“不,恰到好处。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代掌中馈只是暂时的,绝比不得刘氏的长远,索性用现在的机会,狠狠地打压刘氏的势力,迎新夫人的到来后再投诚。”
谢葭感慨,道:“这些女人,都跟人精似的!”
墨痕笑了起来,道:“听说姑娘喜事了?”
谢葭有些无奈,心想幸好自己是在富贵人家,所以才能用抛弃式的布。笑了一笑,道:“别提了!”
墨痕是算盘高手,一坐下来手里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谢葭再次看得膛目结舌,有心要学。可是墨痕说,教会了轻罗和刺槐才是正经,谢葭不该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谢葭只得在学会了简单的珠算之后,就不再近一步学习。
墨痕一个顶俩甚至顶仨儿,和刺槐轻罗一起工作,不过半天的功夫,就把账理清楚了。
“十二个庄子每年收成扣掉出项,共有两千两,多一点少一点的都有,并不平均。八千亩良田,好田歹田各一半,养着一大群工人,每年粮食收成折合成银子,扣掉出项有两千零四十二两。十六个店铺,租金有三千零四十二两,生意的入项有六千两。”
谢葭咋舌:“这么多?”
墨痕微微一笑,道:“夫人先前的陪嫁已经很丰厚……姑娘你出嫁的时候,差不多陪了大半个公爵府过来。只差封地税收,不然每年进项只怕不比将军府逊色!”
她略一顿。道:“若是管理妥当,应该还不止这些。”
谢葭笑了起来。道:“我明白了。明天就叫他们来吧!”
言罢,众人理了一个章程出来。
将军府的日子比公爵府安逸得多,甚至在婆家,寄人篱下的感觉反而没有在娘家那么强烈。起码卫太夫人很喜欢她,丈夫也颇和善,她又是带着大笔嫁妆嫁过来的新媳妇,暂时不用管家,又享有相对的独立空间。
果然钱财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入夜,太夫人派人让她一起去用膳。她让轻罗打扮好了。跟她一起去。
卫清风早就回来了,刚到了太夫人这里。刚挨完骂在醒酒。谢葭一听他又喝了酒心里就发毛——每次喝了酒就发`春!
既然来了,作为新媳妇,只好帮着伺候自己的丈夫。给太夫人请了安,然后就到后厅去拧了帕子给卫清风擦脸。看他额上沁出汗珠,虎目微眯,硕长的身材随意地摊在椅子里,偏过头的样子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下巴上甚至有些青青的胡子渣,年纪虽轻。但已经有浓重的男人味。
谢葭也无心欣赏。又给他擦了擦滚烫的手心,低声道:“不是说去宝华斋,怎么又喝成这样了?”
卫清风嘀咕道:“最近一出门就有人要灌我喝酒。”
是看他娶了媳妇。谁都要跟他开开玩笑。还祝愿他三年抱俩……
一边想着,眼光又落到她的腰身上打转……她有把不盈一握的细腰。忍不住就伸手去摸了摸。
谢葭眉心一跳,连忙拍开他的手。屋子里的丫鬟都只能背过身假装没看见。她压低了声音道:“你今晚自己睡吧!”
卫清风“唉”了一声,道:“我知道,睡榻,睡榻!”
谢葭顿时面红耳赤:“你小声点!”
看他笑眯眯的样子,又疑心他是故意的。身边的丫鬟一个个伸长了耳朵,又佯装专心自己手里的活计……这可是莲院!他这副德行,迟早要传到太夫人耳朵里的。
做婆婆的到底心疼自己儿子。知道媳妇儿让他去睡小榻……他又这么手长脚长的,不知道该怎么心疼。
谢葭蔫蔫的,道:“好了就出去用膳吧。”
卫清风笑了笑,跟她一起出去了。
卫太夫人正和轻罗说话。轻罗面色绯红的,但是看太夫人的样子,好像颇满意。谢葭就笑了笑。
“母亲安好。”夫妻二人联袂请了安。
卫太夫人让谢葭坐在她身边,笑道:“你这个丫头今年都快二十了,年纪也不小了,早点配了人吧!”
谢葭正有此意,忙笑道:“这不是就等着母亲做主吗。”
卫太夫人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笑了起来,道:“那就在将军府里找个家将小子配了吧!就是都是武夫,怕委屈了你的丫头!”
谢葭笑道:“卫府的家将都是英雄儿郎,她竟然能有这样的福气,不知道多少人要艳羡呢!”
卫太夫人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这样说了,那这事儿娘就给你留意留意。”
谢葭点点头,道:“母亲的安排一定是最好的!”
同太夫人一起用过晚膳,太夫人又道:“对了,你家那个三娘,后天就要过来了。明个儿你让清风带你到处走走,挑一处给三娘住。剩下的事情,就自己安排吧。卢妈妈帮着你。”
谢葭满脸笑容地谢了。
夫妻二人陪太夫人坐了一会儿,就一起回江城楼去。
谢葭防着那小王八羔子又发~春,就让他先去洗漱沐浴。卫清风很老实地去了,沐浴之后让谢葭给他倒了杯水,就自己窝到榻上坐好了,侧坐着看书。
谢葭这才放了心,沐浴之后关了门,拉起自己的裤腿看了一眼,膝盖上那团巨大的淤青还在,而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迹象。
她想来想去,还是披了外袍去对卫清风道:“你……有没有跌打损伤的药?”
卫清风一骨碌地爬了起来,道:“给我看看。”
谢葭只得坐上榻,掀起裤腿给他看。白玉一般精致的膝盖上,小拳头大的淤青颜色已经非常深了。
他的手掌灼热。握着她的小腿肚子,无奈地道:“自己就没上药?”
谢葭想到这伤是怎么来的。心里还有气,但也只能道:“没,怕被人知道了不好。”
卫清风又看了一会儿,方披了衣服下榻,去衣柜那里翻了翻,拿了一个药瓶子出来,道:“我身边是常常备着药的,尤其是这种跌打损伤的药。你看看,就在衣柜里。以后若是要用就自己去拿。”
谢葭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回来利落地拔了塞,就给她上药。闻着味道有些刺鼻,有点像她前世闻过的红花油。大约是觉得熟悉,心里就有一种安全感。
卫清风是练武之人,还是左撇子,左手虎口比一般人大,有很厚的茧子。用了手劲给她揉伤口,但是力道恰到好处,很快伤口就开始发热。
他自己倒弄了一手的油。弄好之后。塞好塞子。谢葭正小心翼翼地拉下裤腿。怕弄到刚擦上去的药油。卫清风侧过身,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引得她惊呼了一声。
卫清风笑了一声。道:“抱你去。”
说着,又把她轻轻抛了抛,笑道:“真小。”
谢葭面红耳赤,被他轻松地抱上了床。
幸好他很自觉地马上自己又回了榻上去睡。
隔日,谢葭见了各地陪房,正式点了沈天佑做田地和庄子的总管事,言明让他代为整理每年的账册及其他事务。听起来没什么实权,不过若是想活络活络,就非巴结他不可了。这沈天佑年纪轻资历浅,不过是仗着近水楼台所以得了这个差事。
一时之间,各人心里又都有了算计。
谢葭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只微微一笑。
现在是欺她年幼,她也没打算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不动,他们自然会活跃起来,可惜这里是古代,怎么跑这些产业也不能改名换姓。只等他们自己闹得差不多了,才会知道她这个正经主子的重要性,到时候她再名正言顺地出来收拾残局。
诸人先下去了,沈天佑还留着,面色有些忐忑,道:“姑娘,我……”
谢葭摆摆手,道:“你不用说了,只要做好你的事情。我知道你行。”
沈天佑想了想,最终还是道:“我一定尽力而为。”
谢葭笑了起来,道:“你以前日子怎么过,以后就还怎么过。我不是要把你给我怎么样立威,更没想把你推到风尖浪口上。你记住,现在最重要的是本分,他们要怎么闹,你只管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
沈天佑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认真想了想,道:“请姑娘放心,我都省得了。”
谢葭笑着让人拿了封红给他。
用过午膳,墨痕来了,请了安,便道:“大少爷从大理寺放出来了。”
谢葭一怔,从身边轻罗手里接过帕子来擦擦嘴,道:“放出来了?公爵府怎么样了?”
墨痕附在她耳边道:“大少爷知道刘姨娘和大娘都被关了起来,也没多问,更没有多说,只自己回了院子。后来因为酗酒,又被侯爷说了一通。要不是珍姬在一旁劝着,只怕也该是要受罚的。”
……谢嵩宠女儿,可是对这个儿子确实不怎么样。
谢葭想了想,道:“既然出来了,好歹是我娘家大哥。你让轻罗看着准备点什么东西,给他送过去,就当是冲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