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葭满腹心事,竟然就一直这样坐着,好像是在和知画相对无言。[].
也没有人敢去吵她。卫清风回来以后,外面的人要来通告,但是被轻罗拦住了。
长安有些惊讶,道:“难道不用通报夫人一声,爷回来了?”
轻罗不咸不淡地道:“夫人现在有心事,大约不想见爷,不如让夫人清净清净。”
长安奇怪地看着她:“夫人不高兴,就不用伺候爷了?”
轻罗道:“夫人不想见爷。你就这么回吧。”
长安嘀咕,这死丫头什么时候胆子这么野了。但是夫妻一场,他也不好说什么,更不可能就这样回话让轻罗倒霉,只是去回话说夫人担心知画。这种蹩足的理由,还好卫清风没有多问。
谢葭一直枯坐着,直到知画醒了过来,声如蚊呐那般道:“姑娘……”
谢葭回过神,忙道:“知画,醒了?可疼?”
知画道:“疼,夫人,别罚奴婢钱…···”
谢葭哭笑不得,轻声道:“不罚你,放心。”
知画这才嘀嘀咕咕又睡下了。
半晌,又梦呓了一句:“姑娘,奴婢想回京城。”
连姑姑连忙上了前来,道:“夫人先回去休息吧。知画丫头约莫夜里要发烧,奴婢得守着她。”
谢葭道:“好。你来守着她。如果有事,叫我一声。”
连姑姑哭笑不得道:“叫夫人,有什么用?夫人还是安心歇息吧。”
谢葭点点头,这才出了门。
自己屋的烛火还亮着。
谢葭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有人在门里等着。
她最终还是转了个方向,去了卫小白那里。王氏还在做针线,见了谢葭有些惊讶,忙道:“夫人。”
谢葭坐了下来,卫小白在摇篮里睡得正香,她道:“怎么还不睡?”
王氏道:“打算把这双鞋子做好少爷待会儿醒了喂一次奶,再睡。”
谢葭知道卫小白每晚要醒两次。
看王氏手里的鞋子,做的是一双普通虎头鞋,大概是做给她自己的儿子的。
突然就觉得煎熬起来。凭什么她要躲着他不见?怕什么?是私心里还是不肯相信他真的和那个黄氏有什么,所以只是赌气吧!
谢葭,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
她觉得自己应该把他逼得哑口无言,而不是自己在这里自爱自怜!
想到这里,她索性就青着脸走到隔壁去,一脚踢开了门。
卫清风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她:“娇娇?”
谢葭反手关上门道:“我们来把话说清楚。”
卫清风指了个圆凳让她坐了,道:“你说。”
谢葭看着他,他的心情好像很平静,好像半点没有经历过她那样的波折和起伏:“当年,你答应过我什么?”
卫清风想了想道:“我答应过你许多事。”
看她脸色难看,忙又道:“我想你问的是,不纳妾的事。”
谢葭慢慢握紧了拳头,轻声道:“那你喜欢那黄氏吗?”
卫清风叹了一声,道:“不喜欢。”
谢葭又问:“那你为何流连在牧场?理账这种事情你也要亲自做!她是用什么眼神看我的你没有看见吗?”
说着她又生气起来道:“进了马场你就把我丢在一边不管,还是说出了这个门我就不是你的妻子!”
卫清风道:“小声点儿,别吵醒白儿。”
谢葭盯着他,道:“你说,你说,这都是为什么?”
卫清风的情绪一直很平静,其实却也窝着火:“你就是为这个所以阄成这样?谢阿娇,我是你丈夫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为了一个丫鬟,你就要和我闹翻天,为一个黄氏,你就泼醋胡闹?还是你觉得我在马场怠慢了你?是觉得马场里的人不把你放在眼里没有认出来你这个公爵贵女吧
谢葭吃惊道:“你,你还有脸说我…···”
卫清风冷笑道:“普天之下有哪一个妻子,敢用你这种口气和丈夫说话?”
谢葭不由得就沉默了。
半晌,卫清风道:“我做事,当然有我的道理。你若是觉得受了委屈,你就回京城去。”
他暗暗恼恨,听到有人坠马的消息,忧心如焚,没想到跑到那里,一颗心刚放下来,她竟然叫他“滚”?而且还敢拿马鞭抽他?
竟然还说要回京城。不愿意呆在这儿何必跟着来!
谢葭没想到到最后是她自己哑口无言。**好吧,是她的错,她不该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忘了他是个古人。
最终她轻声道:“你还喜欢我吗?”
卫清风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
谢葭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当年她在京城的时候,受了许七郎的气。卫清风自己卷在官司里,也不忘要去坑许七郎一把。
他再怎么任性再怎么狂妄,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再怎么坏,对她都是好的。从来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就是后来知道了她趁他什么也不知道跑到牢里去逼了一个承诺出来,也没有生过她的气。
就是出身教养都高人一等的虞琴娘,他也绝不允许她对自己的妻子有半点冒犯,宁愿挨打也舍不得她受委屈。
那个时候他是喜欢她的。她毫不怀疑。
可是现在呢?外面传得风生水起,说黄氏要做马场的主母,甚至有人怀疑他还没有娶妻,和黄氏是珠联璧合。连知画去米铺随便转了一圈,都能听到消息。她就不信他没看到,没听到,没察觉到!
如果是从前,他了解她喜欢吃醋的毛病,当然知道这会让她不高兴,更不会天天泡在马场里了!
以前他喜欢她,叫她“小醋缸”都是带着笑意的。现在就说她“泼醋胡闹”!
卫清风有些狼狈地别开脸,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葭紧紧抿着唇道:“我不要自己胡思乱想。你如果不喜欢我了,我就走。”
“走?”
“对,走。”
谢葭垂下头。
半晌,卫清风长叹了一声,道:“娇娇,我知道你委屈。”
“我不要听这个。她喃喃地道。
卫清风枯坐看着她,半晌,道:“我知道你委屈。牧场是我从黄家手上买过来的,难道你今天去了一趟·还不知道吗?马场里有多少一流的马师,有他们,我至少可以少花四五年在拓展那马场上。可他们都只认黄家的人,根本不认我这个主子。那我只能每天多花一些时间在那里,他们要怎么样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她好像听进去了·他才松了一口气,道:“是我来了这儿,我才学会有些事儿可以以退为进。”
他扶住她的双肩,低声道:“这事儿我本不想让你忧心,只等过些时日·我慢慢地把权从黄家人手里接过来,再说。”
谢葭挣了挣,别开脸,道:“既然你要快,和黄氏联姻,岂不是更快?”
卫清风冷笑道:“她算个什么东西!”
谢葭想到他今天见到黄氏的时候,刈黄氏的态度和对自己的态度·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现在他说什么她也不敢信。人张了嘴都是会骗人的·尤其是男人。
但是心里不由自主地又放下了一些。
卫清风握着她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冷冰冷的,便道:“你也不要随便什么人都和她怄气,也不觉得丢了份儿。”
谢葭抽回手·嘀咕道:“人家才觉得我算什么东西。”
她还在这儿斤斤计较。幸而卫清风是个男人,虽然也不愉她今天的态度·和她说“回京城”时的那个德行,但到底还不会和她扯开了脸皮吵!
若要多想·卫清风哪里没得想?光是她那个态度,就严重刺激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谢葭还是觉得满腹委屈:“都怨您,不然知画就不会出事。”
听她换了称谓,卫清风才松了一口气,道:“莫多想了。娇娇,现在不比在京城的时候,有些事气,不咽下来还真是不行。不过你是自己往里面凑得慌,本来打算带你去马场散散心,没想到你根本就是来找事儿的!”
“我哪里是去找事的!明明是您自己在账上支了五千两银子,竟然没有账本送来!”
说漏嘴了!
谢葭只好硬着头皮道:“妾身去查,才听到那么多风言风语!”
卫清风好气又好笑,更多的却是无奈,道:“趁早别惹事,给我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