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葭不比知画,几句话就听出了苗头,但是还不敢肯定事情是否真的会这么严重,不由得不说话了……
正烦恼之际,刺槐突然道:“夫人,有客到。“
谢葭有些惊讶,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还会有客人来探望她……
少顷,一个高挑婀娜的妇人随刺槐进了府来,她那双眼睛似嗔似笑,谢葭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只听袁夫人笑道:“不愧是百年侯门,这将军府真是好生气派!”
谢葭一惊之后便是大喜:“婉婉姐!”
袁夫人笑靥如花,道:“葭娘,好久不见。”
谢葭忙道:“快去搬了椅子来给婉婉姐坐。刺槐,你去让奶妈把元娘抱过来给婉婉姐瞧瞧。”
袁夫人笑道:“早听说你生了个女儿,我倒是早就想瞧瞧了。你们白儿一个男孩子尚且长得这样漂亮,生了个女儿恐怕会更不得了。”
谢葭就道:“哪里,是早产,身上还青着大半边身子呢。若说好看,还是白儿小时候最好看。”
袁夫人便道:“是了,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像白儿这么漂亮的孩子呢。”
说着,她便已经坐下了。奶娘抱了孩子过来给她瞧,她看了,便笑道:“白儿长得像你,这元娘,长得像卫将军。”
谢葭心道难怪不如儿子漂亮。
又问起袁夫人:“您不是早就说要上京了吗?怎么拖到现在?”
袁夫人叹道:“在西南就呆了两三个月,光为调教那个沈氏了。后来娘家送了信来,说是我母亲染了疾,我只好先回去看看,在母亲跟前儿侍疾就呆了几个月。”
谢葭自然明白……母亲病了,哪里还有把出嫁的女儿叫回去侍疾的道理。而且看袁夫人的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重病。应该是要找个借口,哄她回娘家去吧……
但是……谢葭也只是一问,道:“朱夫人身体还好吧?”
袁夫人淡淡地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谢葭又笑道:“没事就好。那沈氏,怎么样了?”
袁夫人就笑了起来,道:“也不枉费我一番功夫,倒是比从前长进了许多。”
说着又说了几件在西南的趣事儿。谢葭被逗得笑个不停。
袁夫人就朝谢葭使了个眼色。
谢葭会意,便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想和婉婉姐说。刺槐在门口伺候着就行。其他人先退下吧。”
众人有些诧异,但还是彼此对望了一眼。退了出去。奶娘把卫元娘也带走了。
袁夫人直接道:“葭娘,你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谢葭颦眉,道:“婉婉姐,您先别问我,您先说。您进京,这一路上。听到了什么风声。”
袁夫人觑了一眼她的脸色,道:“听是听到了一些。你生了个女儿,这个消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而且……听说钦天监批出了蛟龙的命格。葭娘,这是怎么回事?蛟龙……不是一向是皇子吗?”
谢葭苦笑,道:“婉婉姐,难道你就只听到这些吗?”
袁夫人不屑地道:“莫说我朱婉婉这辈子从没看错过人,就算看错了。也不该是你。你若是真给卫将军戴了绿帽子,遮着掩着还来不及。皇室最重声誉,他既然是一朝太子,如果出了丑事,凭几个钦天监的。难道就该大事宣扬出去?”
“何况,你的女儿和卫将军长得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些说三道四的人。是没有见过你的元娘。不然的话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闻言,谢葭是非常感动的。在这种时候,袁夫人刚从西南进京,竟然就这样相信自己,而且分析得在情在理。
然而她却只能苦笑,道:“婉婉姐,这自然,是有人故意在造谣生事。您想,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我回京城也不过六七个月的功夫,我的身孕,当然是在西南就有了的。可是他们照样,胡说八道!”
袁夫人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葭娘,如果你是打着浊者自浊清者自清的主意……我想你可能不知道,去年懿德太子曾经微服出宫,听说是去了关中一带。但是因为是微服,所以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谢葭吃了一惊:“这,这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袁夫人面有难色,道:“我想,是你们太夫人,怕你多心,所以都没有告诉你吧。”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
袁夫人笑道:“你有一个这样好的婆婆,还真是叫人羡慕。”
谢葭有些忧虑,道:“婉婉姐,您说现在,我要怎么办?”
袁夫人其实有些不理解,虽然现在流言蜚语满天飞,但是看起来,谢葭的婆婆和丈夫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尤其是卫清风,他应该最清楚谢葭生的卫元娘是他的亲生女儿,因为他最清楚懿德太子根本就没有到过西南。
谢葭就解释给她听:“……我夫君刚刚立了大功回朝,名声正鼎盛。但是一回来就碰上我惹上一身是非,搞得声名狼藉。何况,还是那个,那个懿德太子……”
袁夫人是何等聪明的?谢葭随便说了两句,她当然也就全都明白了。
她不禁颦眉:“你方不方便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弄到现在这样,声名狼藉的?”
谢葭有些难以启齿,最终只好说了谢嵩生病的事情,自己为了跟萧后借大夫,所以才频繁进宫。后来萧后每每宣召,她不敢不从。
袁夫人不禁道:“这都是萧后的谋划啊。”
谢葭苦笑,道:“正是如此。姐姐,你说,我现在要怎么办?”
袁夫人颦眉思索,道:“照你所说,这样下去。势必会连累卫将军。今上虽然是个明君,但是既然是九五之尊,就难免多疑。不如你先回娘家去暂避。”
谢葭无奈地道:“我刚刚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将军能不能点头。”
袁夫人哭笑不得,道:“现在是骑虎难下的时候,不让你暂回娘家去,那就只能真正休妻了。只怕他更舍不得。”
谢葭颦眉。
袁夫人道:“葭娘,既然那萧后日日宣你进宫,那不如将计就计,你做低伏小,干脆就来个身在曹营心在汉。”
谢葭不答反问:“婉婉姐。记得当时我是邀你在上京长住。你觉得怎么样?”
袁夫人道:“我这不是带着下人和行李来了吗?”
谢葭笑了起来,道:“那正好。我先想办法说服将军让我回公爵府去。婉婉姐您先在将军府住一天。行李也不用拆,明儿我就派人先把您送到公爵府去吧!”
袁夫人哪里还听不出弦外之音!
当天夜里,卫清风回来了。身上倒是没有什么酒气,只是面色不愉,似乎有什么心事。
谢葭蜷缩在烛光里。轻声道:“将军。”
卫清风低声道:“嗯。”
谢葭坐了起来,道:“您是去找钦天监的王越彬王大人了吗?”
卫清风一怔。
谢葭轻声道:“将军。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的。”
卫清风抽了腰带,做出一副要去梳洗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道:“朝廷上的事情,您就别管了。”
谢葭直接道:“将军,不如让妾身先回文远侯府去吧!”
卫清风的动作一顿。
谢葭道:“将军,妾身都知道了。现在外面流言蜚语四起,想必这是萧后的阴谋。您还记得新年的时候。咱们在算着萧后什么时候会开始吃虎狼之药……现在看来,昭仪有孕,昭宁公主放焰火,终究还是差了点火候。将军,咱们不如将计就计。您假意送妾身回公爵府。”
卫清风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谢葭就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到时候在外人看来,妾身已无退路。萧后必定会放下戒心。妾身也好助宋宝林一臂之力。”
半晌,卫清风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个风尖浪口上,我让你回娘家去,京城的人会怎么看你?”
谢葭笑道:“将军,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您又何必担心呢?何况就算您不送妾身回去,这京城里的长舌妇,不是一样……不会放过妾身吗?”
卫清风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回了公爵府,岳父忙于公务,公爵府的人会怎么看你?你回去以后,没有娘护着你,你的日子又要怎么过?”
谢葭轻声道:“妾身是打算坐完月子再回公爵府去。到底是妾身自己的娘家,又怎么会叫妾身受委屈呢?何况,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将军,萧后的疑心那么重,妾身要是不吃点苦头,又要怎么取信于她?”
卫清风有些烦躁,道:“此事不用再说。”
“将军……”
卫清风转了个身走去隔壁净房洗澡,果然是做出一副不用再商量的样子。谢葭只好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横竖坐月子还有段时间,慢慢说服他就好了。
卫清风今晚和往常一样,歇在正房。本来因为谢葭的身体不适,他一直是睡在小榻上。但是今晚谢葭表示自己的身体已经舒服了一些,让他上床来睡。
卫清风的心情好像又好了起来,似笑非笑地觑了她一眼,然后就上了床。
谢葭就直叹气,这家伙,还以为自己刚才是试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