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生淡淡道:“我前几日练功走火,才致如此地步,如今受损筋脉又遭重创,得到一处安静之地歇息调养最好。”
叶菩提闻言,忙道:“我家便是离此处不远,待我将这东西从易大哥你手上拿下,我们就走吧。不过我爷爷脾气有些怪,不愿见外人,可要麻烦不少。”他边说着,右手拿起“寒冥”肥胀的身子,用力一扯,谁知那“寒冥”之口竟似铁钉一般牢牢嵌入易生血肉之中。
易生忽感叶菩提一扯之下,右臂伤口处猛地窜入一股奇热之气,浑身顿时一热。但听叶菩提“咦”的一声,却发现“寒冥”的身子由红转蓝,迅速干瘪起来。易生方觉周身奇热乍起,一丝极寒之意登时流入体内,直冲督脉而来。两股气劲在督脉之中四处游走,令易生感觉时处冰窖,时处火炉,极热极冷不断交替,当真是苦不堪言。
叶菩提瞧得那“寒冥”只剩下一层白色蛇蜕,将其用力扯断,顺势扔出,却见易生身子猛地一挺,在地上不断翻滚,面色红蓝变化,甚是恐怖。当下也不敢触碰他身体,生怕又因自己令其受伤,只得从右腰竹篓中取出几朵白紫色的小花,嚼碎后敷于易生额头之上。
易生微感眉间一凉,继而一阵眩晕之感随之而来,当即便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易生依稀听见一女孩呼唤之声:“快醒醒,快醒醒!”易生缓缓睁开眼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巨大赤瓮之内,身旁半蹲着一名粉衣女孩,关切地望着自己。
“刚才小哥哥你的脸色好吓人,浑身热得像个火炉一样。”那粉衣女孩大抵四五岁的模样,轻舒了一口气,又道:“好啦,我爹爹现在已经出去了,我们到外面去玩吧。”粉衣女孩边说边去牵易生的手,缓缓爬出那偌大的赤色之瓮。
易生发觉自己竟是如一男孩般矮小,双手尽是泥灰,身穿一件破烂不堪的粗布衣,不由得心头一震。只见眼前猛然一亮,双眼刺痛,便欲以手护目,却发现自己被困于一个铁制的方池之内,仅露出脑袋在池面的铁板上,周身被浸泡在腥臭的液体中,微微发麻。
他环顾四周,发觉自己身处一木屋之内,方池周遭尽是些装着鲜红碧绿奇异毒物的笼子,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古怪声响。易生暗忖:“应是被叶兄弟带来至此地。”当下叫喊道:“叶兄弟,叶兄弟你在哪?”他连喊数次,均是未有人应答,正感疑惑间。
但见身前的木门“吱”一声被人推开,走入一位高瘦老者。易生见此人颧骨高耸,面容清瘦,白发黑须,目光中透出几分警惕之色。
易生心想此人莫不是叶菩提所提的爷爷,方欲开口询问,却听那老者森然道:“你不用喊了,菩提正在前院受罚,听不到的。我祖孙二人隐世已久,不愿外人打扰,若不是看在你救了我孙儿的份上,老夫也不会让他带你到这来。如今你督脉中寒毒入穴已深,再加上之前你受过玄阴寒伤,即便是这‘万毒池’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你的性命,待七日之后,看天意吧。”
那老者也不待易生反问回答,转身便走,令易生好生奇怪,但听此人语气不善,似是对自己突然到访心存不满,然当下自己身子受制,却也是无可奈何。只是方才听闻叶菩提因己受罚,深感关心,心想:“待老者再来之时,定要向他言明其中曲折。”
易生方醒不久,不多时便觉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中犹如无数虫蚁噬咬,疼痛难耐,浑身不断渗出冷汗来。他心想这老者口中所言的“万毒池”乃是救治自己内伤之物,可如今却是这般煎熬痛楚,也不知此人之言是真是假,奈何手脚身体受制,当下只得咬牙忍耐。
天色渐沉,易生只觉方才数个时辰仿佛数年一般漫长,体内原本那奇热奇寒的真气被那池水激得在周身穴道内四窜而行,却是比之前所受痛楚厉害上十倍。忽听得房门微微一响,轻开出一道小缝,一个瘦小身形登时窜入。易生心中一紧,却是疼得难以分神,但听一少年轻声道:“易大哥莫慌,是我。”
易生辨出此人乃是叶菩提,不禁心头一喜,忙道:“叶兄弟现在可好?”叶菩提瞧得易生已是转醒,似是十分高兴,道:“易大哥放心,我只是捣了一天的药材,就是手有点麻,不碍事的。倒是易大哥你现下感觉如何?”
易生见他无恙,顿感一宽,但瞧他声如蚊蝇,似是十分小心,想是怕被那老者发现才如此,当下也轻声道:“如此便好,我还担心令祖会为难你。叶兄弟可知这‘万毒池’究竟是何物,为何我身处于此,非但未觉好转,反而是体内真气越发紊乱,而且浑身疼得厉害。”
叶菩提见易生额间满是冷汗,道:“听我爷爷说,易大哥你是中了‘寒冥’体内积蓄的奇寒之毒,天幸你体质奇特,竟是世间少有的奇阳之体,所以才不至于当场毙命。只不过这寒毒十分霸道,再加之易大哥你先前似有受过极重的寒伤,两者与你督脉中激起的真气相抗,这才令你白日里如此。”
“不过这‘万毒池’是我爷爷所学之中早已弃而不用的一种秘术,据说是采集了数千种毒物的汁液混合而成,乃是以毒攻毒之理。可到底这法子是何疗效,我也难以知晓。”
易生闻言,心中微惊,颔首道:“正是如此,没想到令祖有如此高明的医术,能看透我体内诸多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