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时又去哪里呢?
战事暂告一段落,食尘虫不知道潜伏在哪里窥伺我们,或者我们的潜踪方法十分对路尽管我们接下来一路走得提心吊胆,怀着十二分的戒备,它或者说它们始终没有出现。
我越来越相信食尘虫在谋划着一场一决胜负的总攻势,它要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把我们干净地歼灭掉。
我们有了第一次迎敌的经验,再不敢分离开来,而是紧紧保持在前后相隔一臂内的距离。在这个狭长甬道里,无论食尘虫从哪个方向攻来,最多只挤得下十来只,我们堪堪抵得住。
它应该不会愚蠢到在这里使用添油战术了。
起初我和慕容芷还焦虑提防,想通了这个道理,便放下心来。
有了舌头交缠的经历,我和慕容芷的关系变得怪异起来。
在这无人的甬道里聊天固然可以壮人胆魄,但我们之间讲的东西却似乎海阔天空,本质都在回避些什么。
从钟表上看,我们走到甬道的尽头花去了十四个时辰,期间还轮流调息了几个时辰。
甬道连接的是一个肃穆的大殿,让人豁然开朗。
火萤虫照出插火炬的石槽,我的手指沾到石槽里的液体,好奇地嗅了下。
我吃惊了一下,竟然是极上等的水安息香,取自南大荒洲千年沉香之木,是帝都的贵族人家在大典上才勉强舍得用的照明之物。
我用火咒往石槽一抹,火沿着石槽绕了一个漫长的圆周,大殿全被点亮,一派通明,异香醉人,我和慕容芷的精神不觉也健旺了几分,一日来的疲劳奇迹般地消除。
我们的头上是苍天般包裹大地的穹顶,穹顶按照周天星象,排列着日月、南北斗、五星和四象星辰等等,都是我在天文书和航海经历中识得的星星。这些星辰不动声色地流溢着宝石般的光芒不,这些星星图案压根就是世间所无的宝石做的!
我仰头看得一阵心驰目眩。
纳戒里也有父母留给我的珠宝,都是世间罕有的珍品,放到黑市上能换来一秤秤的金银;但和穹顶上的宝石相比,那就简直是米粒效仿夜明珠放光了。
穹顶宝石的美出尘离俗,让人窒息。
我的嘴巴张得合不拢,口水都流了出来,于是随手把滴下来的唾液擦掉。
“一幅强盗相!”
慕容芷虽然这样笑骂,但我看她也是好不容易才从珠宝的诱惑里挣脱出来。
“你说,为什么王启年从前来这里,不把穹顶上的珠宝给撬下来塞入自己的腰包?作为金丹武者,轻轻一跃,那么高的穹顶就能够到就算是带回镇上充实军资也好啊?”
我自言自语,同时暗自庆幸王启年手下留情,便宜了我们这些后来人恩,他是个好人,等我把这些珠宝取下来,也在王启年坟头分上他几颗。
“儒门出来的真正君子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这些财宝当然粪土视之。更何况岛上无处交易珠宝,他撬下来也无法脱手还有一个原因,儒门的人尊重死者,也尊重遗物,不会做顺手牵羊的事情:王启年不是盗墓贼。”
慕容芷把我的目光引向大殿的十二面石龛。
刚才我被穹顶上的珠宝迷住,经她提醒,我现在才发现每面石龛里还恭敬地摆放着一具骨骸。十二面石龛有十一具骨骸,有一面石龛是空着的。
“他们的鬼大概早跑了吧。”
我预感这些死人都是些厉害人物,万一阴神不散,附在骷髅上作怪,还是会给我们添不少麻烦的。
但我转念想王启年当年也来过一遭,无损离去。今天这十一具骨骸不可能突然心情大好,跳下来和我们两个小孩子开玩笑吧。
我见慕容芷手持匕首走近一具骨骸,也忙几步并成一步,凑了过去。
那具骨骸的血肉早已经荡然无踪,从惨白的骨骼来看,恐怕不是自我腐烂,而是被食尘虫吃干净。慕容芷一面像弹筝那样敲死者的骨骼,一面往骨头上吹气,骨骼响起了悠扬清脆的声音。她又取我的断金刀刃轻轻磕了两下死者的肋骨,骨头只是留下浅浅的痕迹,并没有被这中品神兵一刀断开。
我想起了她在南岛石塔上验独角乌烟兽头骨的事情。
一个词在我嘴里脱口而出,“是金丹!”
只有金丹之人的骨骼才可以媲美神兵的坚硬,超越凡兵的金身本来就是金丹的固有成就之一,无分武者,儒者,还是修真者。
慕容芷点头,她又依法炮制测试了其他十人的骨头,然后下了结论:
“全是金丹修真者。五百年来入坠星山探险被杀死的修真者。”
我的头皮有点发麻,要是我是这些金丹修真者,死后知道被这个小女孩拿自己的骨头试刀,一定会气得活过来。
王启年不是盗墓贼,但慕容芷是。
一番搜刮,她的纳戒里多了六枚死者指骨上的纳戒。
不错,恩,还有五枚是我搜刮的。
我摸索手头五枚纳戒上的机关,却浑然找不到门径,试了几次特别的擦戒指方式,也没有一点反应。
“你这样做是缘木求鱼,修真者的纳戒和我们纳戒的开关方式不同。”
“请详说。”
我一边用牙齿咬纳戒,一边口齿不清地问慕容芷。
“修真者的纳戒由他们附上的念头保护,外人只有用强三倍以上的念头才能打开。你用外力的方式最多是毁坏纳戒,里面的储物空间可要全崩坏了。”
“念头?那我可不会。那我们手头的纳戒不是无用之物吗?你收取那么多做什么?”
慕容芷白了我一眼,“蠢货!你不会出岛后找人开啊!”
她的妙语让我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