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毁了老君观。乱来,乱来。你们这些披着道士皮的凶徒!”小柳树吓得魂不附体,不懂场合地乱嚷。它也是想另找个安全的地方,可忽然无处可去了。
岛的灵气聚成一条条霞彩般的光,四面八方涌进法堂。小柳树去法堂门,雷火从门进来;小柳树又爬窗,雷火从窗进来;小柳树屋顶揭瓦片,雷火又从屋泄下来。无可奈何,它抓起一块金翅鸟的大头颅,当伞盖着,缩进法堂一角,呆呆望着我和安君斗法:
我要在安君显现出龙本尊前,把它拘束在这间数丈之小的堂内。像少年时我父亲和银龙斗战,要在龙现本形前尽量压制。
安君显出两只黄金龙角来便不再变化,然后我听到了龙吟。似曾相识的少年情景又妙地出现。这番我抑制着心神和体内的灵气流动,我已经有正宗的道门修为,绝不会被他摄住自己流动的血。妖龙能控一切流动之物,血也不例外。
出乎意外,安君的龙吟像清冷的笛子,并没有夺我心魄,而是在向灵气召唤:
“你等才是邪魔,修炼的也是魔功。很久以前,道门和龙族相善。直到还俗之前,我等阖族都以安氏的身份在龙虎山修道。道门还应许了一片土之地让群妖建国。可惜一些道门败类勾结世俗的妖邪散修,篡夺了道门之位,瓜分道门的法藏,举起驱逐妖族的旗帜,骗得天下人心。剑宗、昆仑一个都跑不了。我看海五百年,才等来了今日。萧龙渊所为,不过是履行真正道门的诺言。所谓四大宗的祖师,只有公子任是唯一的真道士,他是支持我们的。”
动我心魄的是安君口的另一番话。
我的神雷已经侵入了安君的躯壳,可像河流汇入海洋,很快与安君融合成了一体。另一些神雷受龙吟的蛊惑,从我操纵的阵列跳出,倒戈向我攻击。
安君道:
“真正的道门绝不以大欺小。我现在用金丹时的道行杀你。先提醒你:风雨雷电与我同气相应,这绝不是你们人类的智慧机巧能够追赶。我还是龙蛋之时便能呼风唤雨,经过道门五行科的修炼已经臻世间法的极致。”
雷电无效,只能给他火加薪。我转捏神火,这是安君所不能。
“龙从水生,水是龙仆。冷暖寒暑皆随我心意运转。”安君策反的灵气从神雷瞬时转化成了北冥寒冰,不断消解我的神火。安君早超越了北海龙敖钦擅长的冰系道术。
“我不读史,但我知道:天下可不是四大宗门骗来的,邪魔怎么可能带来天下的安定!安先生,周祖的龙虎山时代已经过去,你一怀旧更显老了——劫火听我号令。”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一只死马,只好当活马医。这座岛,不受安君控制的,只有妙翼的劫火了。还有一点点在那堆烂心烂肺烧着。
劫火受我的号令,从妙翼的旧脏腑跃起,化成朵朵黑色的灵芝状火焰,攻向安君。
“这劫火是妙翼的砒-霜,我的白水。有什么用呢!”
安君这番连道术也不用,只发一声长啸,那朵朵劫火碎成一滴一滴,弥散到法堂的四处。
然后,我们都听到了铃声。
从虚空传来的铃声。那弥散四处的劫火又汇聚到了一起。逐渐幻成一个女子人形的黑影。
然后是洛神瑶冷漠威严的声音:
“妙翼,你下了我的招妖幡,料到这个下场吗?”
黑影又化成狂风般喷吐的黑光扫荡整个法堂,瞬时将法堂夷成白地。我用银蛇剑蔽护自己的身体,还抢下了顶着妙翼头颅的小柳树。
椿翁始终没有出现。
法堂外面,竟然是弥天高的海浪。隐隐约约的黄金龙形在海浪里出没。原来堂内斗法之时安君已经在堂外显现了龙形,只是未曾攻入,在隔绝岛内外的讯息。
人形的安君和化成惊涛海浪的黄金龙形本是一源,杀掉人形其实全然无用的。
“妙翼,你下我的招妖幡,料到这个下场吗?”
黑影化成了无数黑煞,环绕洛神瑶。
“看,这是古往今来最凶恶的妖魔,挫骨扬灰了也要作祟。正是你们昆仑的全祖手把手教授出来的。”安君指着我,现出极大疯狂和憎恶的神情,
“原来你是洛神瑶的灵媒。”
洛神瑶睁开了金瞳,向安君:
“拾荒的安贞吉,滚吧。”
安君:“你已不是戒律兵器,还想凌驾整个道门吗?”
洛神瑶的指尖点向安君。我见到的只是洛神瑶权现在人间的形象。她和安君间隔了生与死的莫大距离。这一击是从道的隐面打向道的显面,是未曾有过的道术。
“旄头星,除旧布新,扫清天帝降世的障碍吧!”
天空裂开,一颗光华万道的星辰坠向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