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扎起身,拔走金翎刀,窜出草庐:果然外面是我们的昆仑山。天幸昆仑民风淳朴,没有一个盗贼,也没有一个变态,是女道士的闺房都不锁。常欣和观水祖师都不在这萤雪峰。算日子,如今还是在元月假期。度人院当班的常欣应该仍在山下的镇子照看留山的小弟子们;最近昆仑事多,观水也不会赖在他女人窝里,多半是在长老会听政。
我的心安定下来。可才走出草庐几步,又想既然不会被人逮着,为什么不趁无人再回转探一番?从西荒边缘的无名岛我怎么突然落回了昆仑,此事实在蹊跷。
我大咧咧打开没有锁的草庐,又回到了山水画处,一幅幅看过,忽然眼睛一亮:我并不是从虚空裂缝跌回这里。有一幅观水的画往常我是错过了,可这次却格外扎眼。画绘的是波涛里一座无名小岛,岛遍栽柳树,柳树有一处道观。道观格局和各宗门的普通小观仿佛,也是山门、法堂、律堂、后院、客房等等。一众柳树里有一株柳树格外特,居然画着眉毛鼻子眼睛。
过去我只是当做普通的海岛道场忽略了。现在我尝过一遍辛苦,清楚这是西荒边缘的老君观。可惜,画里并没有椿翁这一个人物。
“观水没去过老君观,怎么能画得出来?——他和椿翁必定有牵连。”
我取下这幅画,我本能觉得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证据,这一趟我真要做一番贼了。
刚卷起画轴,我又思想:这一桩证据我绝不能傻到呈交给观水祖师。是观水祖师提议我们昆仑进攻妖族,但是这幅画道观里的返虚却在妖族和宗门之间搅事,他与观水的关系很深,这画一定牵涉到祖师的绝大秘密。
这昆仑山,我师尊药师置身昆仑的宏图之外,一心炼药,倒是没有什么利害纠葛;可他不通世事,无法给我指出一个方向。
颜渊掌门指引我剿除鸟妖妙翼和龙妖敖钦,但颜掌门是一个极聪明的读书人,想的太多。这幅画如果不利观水祖师,掌门起了什么心思,反害观水了;如果观水祖师有什么劣迹,掌门受却他笼络,那我要遭殃了。
这幅画我绝不能交给任何一个派系的大人物,也绝不能把我这一番的经历告诉任何一个派系的大人物。
我总要找一个人商量。我该去找她,我该去找她。
方拿定主意,画轴忽然开始发烫,有焦糊的味道冒出来。我忙展开卷轴:只见一颗星辰忽然从画的角出现,一化万千,坠在岛。岛屿破碎,柳林大火,整个画一下遍是火焰,真个在我手烧了起来。
我忙用雷法总纲驱赶画火焰。在安君这里吃瘪后,这一趟雷火总纲倒也奏效。可火焰不从画冒出,整个画面的水墨却开始化散。这画面看烧的火,其实是水墨颜料在变化。雷法总纲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眼睁睁看着洛神瑶用旄头星毁岛的情景在这张画重演了一遍。这一画变成了团团乱墨,再难分辨。
我把这一团乱麻、毫无用处的画挂了回去。
“溜吧。”
我叹了口气,匆匆下了萤雪峰。
山下的人声吵嚷。各路昆仑金丹带领着披甲力士来往。我看到了前些日子才分别的邬元甲、叶里雪、褚桂等。
“原师弟,你竟然我们早回一步,实在是及时雨。”邬元甲殷勤叫道,“你还是明智弃了妙翼。”
“我杀了妙翼。尸首被我毁了。”我亮出战利品金翎刀。众人都是不可思议,又惊又喜。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他们。
“昆仑出了内奸,厉无咎和变钜子跑了。道兵院在大搜。”众人道。
昆仑一直潜伏着别势力的线人,其他宗派也不例外。只是这位内奸的本事倒大,能从昆仑的牢狱劫走他们。
“内奸暴露了?”我问。
“是地藏狮子?”邬元甲道。
“什么?”
我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