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水祖师站在颜缘和常欣之间,静静地注视阁楼中的安贞吉。
巡城的炼气士照文侯事先的嘱咐,气壮山河地齐齐喊起来,“恭迎昆仑祖师降落!”
阳秋城人人议论,昆仑果然是仙家气象,祖师降落之前,便有瑞兆纷呈,大地回春。
安贞吉冷冷道,“倒被你这小狐狸赶巧了。”
观水笑道,“不敢掠小安君之美。”他摘一支安贞吉变现的莲花,又播入河中,忽地三条河水遍映光华。一朵又一朵莲花铺满了河水。花儿谢去,化成花瓣漫飞一城,又显出无数莲台分向城中一切灵智之辈。
观水道,“我已知小安君来意,有请龙王,作我法会上宾。”观水先登上一朵大莲台,九道霞光自观水背后升起,也照阳秋城如昼。
安贞吉不客气地登上莲台,七尾苏也登上莲台。知、乐两真人上莲台。我们也各自登上莲台。一切昆仑门人、外道、一城杂众无分贵贱人妖,俱登上莲台。
我、琳公主、殷元元凑到颜缘、常欣这边,梅芜城也过来。文侯、知、乐两真人是另一边。
譬如云笼月,又似众星拱卫北斗,观水祖师道:
“我从西土而来,见此地众生混乱已久:有说道门灭裂,宗门为魔,萧龙渊是也;有说宗门自古以来,由龙虎一家而派生四家,剑宗是也。散修、十家、民众无所适从,如坠五里雾中,不分正邪是非,是故天下无是非正邪五百年矣。昔年我昆仑宗辞别中土,有五百年不返的约定。如今大道重光,我当为诸君讲述真实不虚的信史。”
他只说一音,不浮不沉,分别入众人之耳,俱是清楚明白。
安贞吉向观水道,“道门的任公子留了下来,观照着这土的众生,我倒要看你怎么信口雌黄?”
观水微笑,遂向在场众生讲述:
“世界成住空坏,循环往复,劫数无量。唯证道者跳出劫数之外,余者在无穷光阴中时聚时散,若存若亡。求证道者之团体名,曰道门。单说这一劫数开劫,道门便辟中土昆仑山洞天立一道观,度有缘智慧众生证道,曰老君观。求道众生曰道士,予心印;熏道众生曰种民,无心印。观在洞天,不显人间。智者能至,愚者弗见。人不求道,道不求人。世外世内,并行演进。岁月积累,除老君观一处,道门又开辟七处洞天,昆仑山老君观仍为本山;中土九州,也充盈人类。
千年之前,有三位道士本从世内入洞天求道,尘心不泯,悲怀世内众生,舍弃了心印,入世逞胸中宏图。人间称为益皇帝、天原君、青丘君,便是史书上的古三王。
八洞天中,老君观道士斥责三王挟世外神通变乱人间,无论对错,一律定为魔头,请道门予以讨伐。太一山洞天、龙虎山洞天的道士维护三王,向道门申辩:岁月积累,世内之人入道门者已经比比皆是,岂能尽数割断他们眷世爱人的常情,愿入世者只须舍弃心印即可。
道门长老会裁定老君观非,太一山和龙虎山是。老君观从此屈居太一山和龙虎山下。太一山为本山,龙虎山为次山。道门遂有入世派和出世派之分,人间遍布神通者,也就此无可挽回。
延至五百年前,出世派与入世派的纷争渐成水火,操控人间列国,明争暗斗。本山太一山执政不公,各大宫观离心。我家全祖愤然离开太一山,孜孜重振老君观本山地位,辅佐入世的秦王洛神瑶联合其余宫观,推翻了太一山一脉。
痛定思痛,道门长老会就此议定,分割出世派和入世派。出世派悉数进入道门塔林,不再出现于世,也不留心印于世;入世派任其自便。世间既然只有入世派,又再无道门长老会仲裁,我们昆仑便凭推翻太一山一脉之功和古来的渊源,重新继承了道门正统;次山龙虎山,却是持缺位递补的主张,承接太一山灭亡后的正统。这两支都是道门正脉,各自表述。我们两宗联合,于道统法统,皆可领袖天下。”
安贞吉并没有反驳。
梅芜城神念向我们几个知交师友道:“我家祖师,真人也是如此示下。只是自家的名次放在他家之前。观水祖师没有诳语。”
七尾苏恭恭敬敬地向观水祖师施礼,请教:
“既如此说,祖师放剑宗于何地呢?天下人这五百年来只知道剑宗的名号?”
身为拜月教徒,七尾苏绝不是在为剑宗打抱不平,在场的也没有一个剑宗人。
观水淡淡道:“剑宗不过是边缘魔道,因缘际会,窃得道门遗留在世的道法。恐怕尚未有洪荒宗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