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雒于仁又道:“吕参议是与周祭酒比肩的大宗师,他这一番话后,攻讦事功学的读书人越来越少。而且近来书肆,茶楼里讨论事功学的读书人,却越来越多,甚至办了几个研讨事功学的文社了。”
“文社里的读书人,不少都拿出昔日永嘉之学里,叶心水,陈龙川等人的文章来读,有的看与自己所学,是否与之有印证之处,也有人对二人之说,顶礼膜拜。”
听雒于仁这么说,郭正域不由失笑。
雒于仁问道:“美命兄,为何发笑?”
郭正域笑着道:“我笑那些人舍近而求远。”
“这话怎么说?”
郭正域笑着道:“这就好比,当今研习心学之人,读陆象山之书,却不读阳明子之说一样。读事功学,放着林中允这等大儒不去请教,而去看叶心水,陈龙川的书,不是舍近求远是什么?我若习之事功之学,必拜下林三元门下。”
雒于仁讥讽道:“美命兄,想当然尔。”
“林中允虽提倡事功,但并没有如阳明子那般著书立说,也没与任何人说要中兴永嘉之学的意思,何况他为日讲官,教授当今天子圣学,乃帝王之师。就算他肯教你,怕也是没有这闲暇功夫。再说你又怎么能得他青眼,恐怕是见上一面也是难吧。”
郭正域叹道:“是啊,林中允又不是近溪先生,近溪先生在京时在广慧寺讲学,我曾有幸听过一次,无论在朝官员,闲居之士,或是你我这等进京赶考的读书人,无不前往听讲,可惜后来遭张江陵之忌,以摇撼朝廷,夹乱名实之罪近溪先生被弹劾罢官回家。”
“我看林中允之所以如此谨慎,也是因近溪先生前车之鉴在前,故而不敢讲学收徒,而遭摇撼朝廷之罪吧。”
郭正域想到这里,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
雒于仁见郭正域神色,劝道:“林中允是仕途之人,将来或许能成为张江陵这等事功的大臣,却不能似阳明子一般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讲学天下,门徒从之,官辙所至,随杖履者数百人。”
郭正域却道:“我想若是林中允肯如阳明子那般讲学收徒,会有不少读书人愿拜在他的门下的,到时就算千山万水,我也必从之。”
雒于仁劝道:“眼下不是不能吗?除非林中允也如阳明子那般,有贬谪龙场的一日,不过我看眼下林中允圣眷在身,他又是深谱为官之道,要林中允如阳明子那般贬谪外地,怕是不可能的。”
“故而我劝没命兄熄了此心,将事功学放在一边,迁善改过安心于程朱之学,明年春闱若是得意,你在朝为官,到时再拜在林中允门下不迟。”
郭正域听雒于仁的话,知道这才是现实,也是朋友一心为了自己的打算。
郭正域感激地道:“少泾此乃金玉之言,好,我听你的就是。”
雒于仁顿时大喜:“美命兄,能听我的话,这再好不过了,来,我给你盛药来。”
说完雒于仁就去火塘的药罐里盛药。
而郭正域却是连连苦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