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让她恨得下心去伤害?
冤孽啊,都是冤孽!
她长叹了一声,有些认命的样子,拉着锦好,在身边坐下,看着她道:“锦好,我看你,是怎么看怎么好,甚至有时候想,你这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媳妇,就该是我女儿,我这心里也是将你当成女儿看的,恨不得将什么好的都送到你的面前,容不得你受半分委屈。”
锦好点头,挨着长公主,蹭了两下:“母亲对锦好的好,锦好怎么都报答不了,唯有加倍的对母亲孝顺,才能报母亲厚爱的万一。”她笑的柔和,目光依恋,诚挚:“锦好时常问自己,自个儿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居然能修得您这样的好婆母。您说您将锦好当成女儿,其实在锦好的心中,您就是另一个母亲。”
长公主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遮着挡着,咱们就不拐弯抹角了,直说了吧。我一直对你很满意,可是今天有人告诉我……”
长公主迟疑了一下,有些拿不定主意,这话到底怎么说出来,才能不那么伤人。
毕竟,对一个女人来说,不能生育孩子,都是一件极其悲伤的痛苦,听人提起来的时候,都会很不舒服,很难过,很伤心。
她是真心的疼锦好,实在舍不得这个孩子伤心。
可是,这又事关翰林的子嗣,她又怎么能撒手不管,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块都疼的难受。
锦好看出长公主的为难,静静的坐在一旁,郑重的说道:“母亲有什么话,尽管说,咱们娘两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您今日既然特意将锦好叫来,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必然困扰了您,您这么做,一定有您要这么做的理由,你就告诉我,若是能解释的,我便解释,若是不能解释,那么也好让我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尽力改正过来。”
与长公主相处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她自信对长公主的性子也能知晓一二,长公主绝对不是那无事生非,霸道无理的婆婆。
会叫她过来,定然有其一定要让她过来的道理。
态度谦和,为人冷静,不骄不躁,这样玲珑的人儿,他们母子怎么能不疼到骨子里。
长公主有些感慨的发言:“瞧着你和翰林,我就觉得这世上还有神仙眷侣这四个字。我在京城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瞧过像翰林这样的男子,一心一意的待你,容不得你又半分委屈,说真话,就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有时候都难免有几分吃醋。”
锦好有些发怔,长公主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个,心头一动,随即睁大眼睛,看着长公主,眉眼弯弯如新月:“母亲说得我这心里都热起来了,别说母亲了,就是我娘也时常说我是撞大运了。时时教育我,若是侯爷一直这般对我一心一意的好,让我一定要铁了心,与侯爷白头到老。”
长公主听着锦好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一心一意似是加重的声音一般。
姚丽娟的话,不花哨,不华丽,可是就是这么简单朴实的话,才是最真的情,最真的爱,可是人家说得清清楚楚,这份真情,这份真爱,也不是白白奉上的,那是要她的儿子一心一意。
她的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是清楚的,只怕这辈子是铁了心,要和她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即使锦好无法生孩子也一样。
她的儿子愿意这样对锦好,她朱锦好到底能不能以同样真挚的情义对待她的儿子呢?
长公主有些不确定了,这些年,她看到更多的是,她的儿子对她的好,更何况,若是今天,锦好连不育这样的事情,连被人提上一提都无法忍受的话,那么将来,她有如何面对无数人当面或是背后恶意的议论,到时候,岂不是要落得个心碎而死的下场,那么她的儿子的付出,可还值得!
爱屋及乌,她一向做的很好,可是这一次为了这屋子,她也只好硬起心肠,伤一次这乌鸦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母亲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只是我今日听了些流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这才找你过来说说话。”
她看着锦好,语气惆怅:“你不知道,我听了那流言,肝都气疼了,我这半辈子下来,还是第一次知道这肝气疼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你是不知道,我这做母亲的,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可恨,那些流言说什么,你们老了,后续无人,连个扫墓祭祀的人都不会有,你说,这话听了,我能不肝疼?胡说八道,你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却说你伤了身子,难有子嗣,你瞧瞧,这些混账东西,都说得什么话?我当时,真恨不得将这些人的嘴巴都撕烂了,才是我的心思。”
原来是为了这个流言,而不是昨日她在叶府喝醉的传言。
锦好的心里一时紧张,又一时放松,同时还有几分好笑,这世上的人,最喜欢看人家不幸了,她这人,已经将天下大多的好事占尽了,所以巴不得她有些不幸吧。
好在,锦好的心思,经过金翰林的强大疏导之后,已经完全的放开了去,金翰林清清楚楚说明,待她到了十八岁再要孩子,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再说了,这些日子她想的清清楚楚,这时间的感情有很多种,而她要的是那种愿意长相厮守的,即使她真的不育,只要金翰林敢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守着她一人过日子,她自然也敢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守着他过日子。
当然,她想的也不止这个,若是他中途反悔了,想要个孩子,纳个妾什么的,她会转身离开,反正她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他的析产文书她手里有几分,到时候,日期一填,直接走人,绝不会有半分脱离带水。
不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金翰林明确的表示她的身子无碍,他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他或许有所隐瞒,但绝不会口出虚言来欺骗她。
其实婚姻中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彼此的心意,长公主怎样,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只是锦好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思,这样担忧不安的心情,倒也情有可原。
她也真的没有必要,让长公主在这件事情上太过担忧纠结。
锦好拉着长公主的手,抿唇一笑,低低的说道:“表哥说,我年岁太小,若是此时有孕,容易落下病根,他……他说,等我十八岁……再,再要孩子,嗯……一子一女,成一个好字。”
她可没有半句谎话,这些话可都是金翰林亲口所说。
长公主愕然的看着锦好,突然跳了起来,指着锦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他不想你现在有孕?”
和别人讨论这样私密的事情,即使这人亲近如婆母,锦好也有些羞涩,红着脸点头:“表哥说……表哥说……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道鬼门关,我年岁小,怕经不住,若是我有了什么,他也活不下去。”
长公主睁大眼睛,看着脸色绯红的锦好,呆怔了片刻,突然瘫倒椅子上,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孩子……这孩子……不愧是我的儿子。”
这般重情重义,也不枉她十月怀胎将他生下来,这样的儿子,她自豪。
锦好有些恼羞成怒,跺着脚,伸手摇着长公主的手臂,气呼呼的道:“母亲,你笑我,以后,你再问什么,我都不跟你说……我心里当您是亲身的母亲,什么话,都跟您说,您却笑我……”
长公主瞧着锦好的撅起的粉嘟嘟的唇,忙咳嗽几声,忍着笑意,压低声音,道:“是母亲不好,是母亲的错,母亲不该笑你……不该笑翰林……你们这样很好,真的很好,我看了,这心里高兴,替你们高兴。”
她郑重的拉紧锦好的手:“锦好,你们就这样好下去,永远的好下去,一直好下去……你们要永运永远的幸福下去……”连带我的份。
原本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会有一个无法生育的儿媳妇,可是却原来不过是嫉妒眼红者的流言。
锦好眉眼弯弯,重重的点头:“嗯,我们会幸福,一直这么幸福,一直这么好……”
她将长公主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可是母亲,我和表哥希望也能看到你的幸福。”
她抬起眼睛,很认真的说道:“母亲,其实很多时候,幸福不过就是一步之遥,你跨过门槛,就能触手可及,可是很多人,总是因为很多这样那样的原因,望而却步,到最后只能看着幸福一点一滴的流走……”
她的目光是那样的真挚,那样的诚恳:“母亲,您能生下一个勇敢的儿子,定然也是个勇敢的人。”
长公主心头一颤,使劲的拍锦好的手:“好孩子,母亲知道你是个好的……”
锦好笑了出声:“那是因为我是母亲自家的孩子,自然怎么看都好!”
二人又笑了开去,所有的那点嫌隙烟消云散,越发的亲近,两个人就这么手拉着手,说了一个上午的话,等到金翰林来公主府的时候,这两个人还关在房里说悄悄话。
这婆媳二人的关系是不是太好了点,怎么有这么多话说?
金翰林有些不解,总听朝中的同僚感叹婆媳不和,时常斗法,可是为毛自家的情况却和蔼的有些让他眼红。
谁都来和他抢媳妇?现在连他母亲都上来插一脚了。
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