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憋不住要呕出来的喉咙在不明物体的摧残下再也经不住什么压力,只差万分之一点就吐在了面前不速之客的身上。待我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危险: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笑容明朗纯洁的藏族姑娘,而刚刚落到我脖子上的则是一条洁白的哈达。
“嗯……谢谢。”想起方才的危机,我有点尴尬,但面前的姑娘并不知情,而是甜甜一笑,声音清脆地问候道:“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我强忍不适,对她挤出了真心的笑容。在藏语中,“扎西德勒”是最好的问候语,大意为“吉祥如意”。在我们行了这么远的路,因强烈的晕车引起的呕吐感而难过的时候,有一个陌生人热情地为我们献上哈达、送来祝福,这不禁让我烦躁沮丧的心情轻松下来。
在调整完毕之后,前面迎上来一位老藏民,后边跟着几个年纪较轻的藏族男女。老藏民见到了江教授后显得十分开心,他们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交谈了一阵,又说又笑。我猜教授应该来过这里不少回,与藏民们建立了良好的友谊,所以他们还很欢迎我们这些学生去考察。
跟着藏民们,我们一行走向了他们的屋子。大屋前非常干净,挂了彩色的旗子,而进了屋,里面也宽敞整洁,各种被画上彩色花纹的藏式家具摆放整齐。
我们兴奋不已,在桌后坐下,随后很快就上来了点心、酒和酥油茶。按照教授的指示,不喝酒的同学们拿起面前的酒杯或碗,先敬天、敬地、敬佛,接着我就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酥油茶,有点咸,但一时也品不出什么别的味道来。至于点心,我由于先前晕车,暂时没有任何胃口,但身强力壮的唐川却恢复得很快,他吃了不少貌似奶制品的东西,从表情来看还真的是很不错呢。
“请尝尝奶渣和风干牦牛肉!”耳旁传来甜美的女声。我一侧过头,那个迎接我的姑娘坐在了我的右边,笑盈盈地看着我。我客气地道了谢,鼓起勇气吃进了东西,很快便尝到了浓郁的“草原的风味”。
“真好吃!”我真诚地说,就连晕车带来的恶心感都减了不少。那姑娘听了,很是开心地笑着,“等一会儿还有烤乳羊哦!”
接下来我们几个边吃边交谈起来。我以前一直跟女生接触不多,除了顾苏也没什么谈得来的,但这个我认识没多久的女孩有着藏族人典型的热情大方,让人感到容易相处。从谈论中我知道她叫卓玛,一个实在是太大众化的藏族名字。不过藏族人习惯上有名无姓,名字也多取自佛经,故重名的人较多,我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书籍、新闻报道里叫卓玛的数不胜数。
卓玛脸上没有明显的“高原红”,因为这里毕竟是云南,不是平均海拔超4000的西藏。她没有化妆,没穿时髦衣服,却给人纯朴自然的美感,这是不同于城里生活的年轻女孩的。
好容易盼来了烤乳羊,卓玛切下一大块羊排放在我和唐川之间的大盘子里,趁她不注意,唐川一边扒羊肉一边嘿嘿笑着问我:“老实交待,平时也没见你搭理个妹子,怎么今天跟她说那么多话?大方说出来,哥们给你支招,到时候共同进步啊!”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这家伙怎么比班上的女生还八卦?连我都没想什么,你的反应倒是比我还快!吃你的肉!”顺手用筷子在他手背上精准一敲,他果然惊得弹了起来。
听到动静,卓玛好奇地看过来:“咦,他怎么了?”我忙一本正经:“他吃肉噎着了。没事,他多喝点酒就好了!”
没想到卓玛还当真了,她当即又给唐川倒了一碗青稞酒,微笑道:“放心,想喝就不客气,还有很多的!”
结果我们中午毫不客气地又吃又喝,待到下午出门考察时大部分人都走不动路了。教授只好缩短了行程,只带我们去附近转了一圈,相当于消食了。晚饭后我们被安排在二楼的客房休息,两人一间,女生们还觉着宽敞,但唐川虎背熊腰的,我跟他挤一床实在是太吃亏了,何况这厮睡觉极不老实,喜欢翻来覆去。一会儿出拳,一会儿踢腿,一直把我追到了床的那一头。
果然,入夜之后,我在朦胧中醒来时,半个身子已经快到床底下了。正当我咬牙切齿准备重新爬上床再踹唐川下去时,隔壁房间“啊——”的一声尖叫,吓得我身子一颤,彻底掉到了床下。
“谁?谁在叫?怎么了?”刚刚还呼呼大睡的唐川醒得倒也快,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点上灯左右看着。
“咦,宋濯呢?糟、糟了,”他大声吼了起来:“宋濯不见啦!”
我从地下爬起来,一脸无奈:“你还好意思叫我?我这样还不如干脆打地铺算了!”
然而,唐川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直直地盯着我,眼中带着令我疑惑的不安与惊惧,厉声问道:“你……你是谁?”
问我是谁?哼,这傻熊一觉醒来居然跟我玩失忆?没好气地说:“我是谁?别以为玩失忆就可以不腾位置,速速把床位让出来,本少饶你不死!”
唐川依旧没有动,他看着我,“我是说…你后面的那个。”
后……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