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老谢总共往家里寄了四万多块钱,相当于以前夫妻二人近两年的工资。除了花在儿子的病上,剩下的把债还清后还能剩点儿。但他妻子还不满意,让老谢多赚大钱,好把儿子送到国外去,一次性把病给治好,这也成了老谢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一天,有个之前跟团来泰国旅游、在老谢手里请过佛牌的大学老师打电话给他,问有没有泰北黑巫阿赞XX的牌,老谢对任何询问永远都是先满口答应下来,到时候做不到再说。老谢和其他牌商一样,永远是款到才去跑货。那大学老师付了钱后,老谢来到清迈,见到这位阿赞XX师父,发现他居然会中文。了解后得知,此师父和洪班一样都是云南人,从小就会苗族巫术,几年前来到泰国修法制牌,名气不小。
请完牌之后生意成交,晚上躺在旧公寓的硬板床上,老谢有些失眠。这半年多没少受那些阿赞师父的白眼。因为他没资金囤牌,为了多赚钱,再便宜的活也接,有时候不免让阿赞师父觉得他没出息,所以也会低看一眼。老谢心想,这个苗族师父都能在泰国当阿赞,洪班怎么就不能?要是他肯来泰国当阿赞,不但能多赚钱,自己也多了一个紧密的上游渠道,好过被那些阿赞们歧视。
次日一早,老谢就翻出电话本,找出当初在腾冲给儿子看病时,洪班给他留的村长家电话。但这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似乎已经失效了。
这天中午,老谢接到电话,有个客户指名要找阿赞XX的独立宾灵牌,老谢就去了大城这位阿赞的家。阿赞XX拿出仅剩的一块独立宾灵牌,老谢正在看着,半路接了个电话。这时一名年轻的中国女牌商来到阿赞XX家,看来和阿赞很熟,两人坐在地上,轻松谈笑。这女牌商也就二十出头,穿得时尚新潮又性感,看上去像是来泰国的中国留学生。她随手拿过放在老谢面前的那块独立宾灵牌,说:这个给钱了吗?没给的话我要了。
阿赞XX说没给,女牌商就直接把牌放在自己那穿着黑丝袜的大腿上。等老谢打完电话,发现那块独立宾灵牌已经被女牌商收进口袋,准备走人,他连忙说这牌他早就要了。女牌商撇着嘴问阿赞XX怎么回事,阿赞XX竟然让老谢下次再来,老谢急了:我大老远跑来,就是要这块牌,客户钱都付完了,你怎么能说拿走就拿走?
他伸手去拿那块佛牌,女牌商顿时撒起泼来:臭流氓,你敢摸我大腿?她对老谢大吵起来,老谢不想把事闹大,只好灰溜溜地离开阿赞XX的家。
经过这件事,老谢就更想让洪班来泰国做阿赞了。他先从曼谷到广州,又转机昆明,再转车到腾冲,最后来到洪班居住的那个村子。到村里时正是早晨,村里很安静,村民要么去干农活,要么到外地打工了。经人指引,老谢在洪家祠堂后院的一间侧室中见到了洪班,此时的洪班正盘腿坐在地上,面前铺着一层散发出奇怪味道的浅黄色粉末,用手指在上面写着字,边写边以极低的音量念叨着什么。
这种场面老谢见过,之前他去寺庙请牌的时候,就见过龙婆师父将庙土和经粉等物混合在一起,平铺在地面,用手指在上面写经咒,目的是往这些粉末中注入法力。
看到老谢到来,洪班似乎并没感到有多意外,只微微点了点头,也没说话,继续在粉末上写字。奇怪的是,这些字没有一个是老谢认识的,有的看起来像甲骨文,有的又像反写的汉字,有的又似乎只是几何图案的组合。老谢努力地回忆,二十几年前他和父母到洪家给自己治怪病的时候,就见洪舅爷做过这种事。
他没敢打扰,就坐在旁边看着,从早上坐到中午,正值盛夏,天越来越热。老谢擦了无数次汗,看着洪班在那些粉末上写了上千遍怪字,这才停手,把粉末收集到一个陶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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