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萧衍话音一顿,见秦峰面上神色毫无变化,方才继续道:“你不是早就与高侯说好了吗?有你敲打,靖阳侯夫人也不敢再对谢宁做什么了。你又何必如此面面俱到,甚至连这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也要防范?”
秦峰放下手中茶盏,神情淡漠地转过头来,冷声开口道:“顾晴菀。”
“噗——”乍一听闻这三个字,萧衍不由有些呛住。回过神来,才神情古怪地看着秦峰道:“我说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如今谢宁已与魏青阳定亲,她该乐见其成才是,又怎会出手对付谢宁?”
“未必,”秦峰目光一闪,旋即便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回头但见萧衍一脸不解,方才对着那亭下暗卫摆了摆手,转身对着萧衍意味深长地解释道:“顾相老奸巨猾。魏青阳之事,他未必没有察觉。万一顾晴菀得知,你以为她不会趁机对谢宁下手吗?”
暗卫已然离去。萧衍却黯着一双挑花眼,目光心虚地闪了闪,叹息一声道:“时至今日,我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懂她。想要做成一件事,明明有那么多种方法,可她怎么偏偏就要选最损人不利己的那一种呢。”
秦峰看出他脸上痛惜之色,目光微闪,却也没刻意劝说对方,只是淡淡出声道:“其实仔细说来,这件事最初的确是我对不起她。她再报复我,也是情有可原。可伤及谢宁,未免太过分了些。”
萧衍抬起头,便见秦峰眼中坚定神色,心下又是一叹,却还是忍不住出声道:“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又何来情有可原一说?”
“她是个聪明人,又曾亲历当时情形,能猜到几分也不足为奇,”对于顾晴菀,秦峰显然不愿多谈,草草两句带过此事后,便顺势站起身来。结束了两人的话题。“走吧,书房里还有幕僚等着与我议事。”
萧衍闻言,便起身跟了上去。只是却仍免不了关切道:“如今谢宁明显是要同你保持距离了。子岳,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自然是什么也不做了,”秦峰停下步子,回头看他一眼。面上却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神态自若地道:“她与我保持距离。总好过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与我相交吧。”
“这倒也是,”萧衍赞同地点了点头,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便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神色诧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以为谢宁她会作出这种事吗?”
秦峰哪里听不出他是在为谢宁打抱不平,微微一笑后方才出声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她哪里不好,只是担心她不在乎此事而已。如今她对我置之不理。反倒证明她对我分外在意。”
萧衍这才露出了然神色,一时却忍不住谴责秦峰道:“连谢宁的心思都要算计。你这城府未免也太深了些。”
秦峰看他一眼,却是不曾答话,抬起脚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一下子将萧衍远远落在身后,方才含笑自语道:“事关终身大事,我怎么可能不算计。”
***
却说谢宁主仆三人一路乘车到了靖阳侯府,一登门便遇上了恰好路过外院的胡管家。
尽管对她们的提早前来有些讶异,对方却并未出言询问,也没多看谢宁身上背着的包袱,而是不失恭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表小姐今日来得正巧,侯爷方才还在书房念叨您呢。若是他知道您来了,只怕心中还不知有多高兴呢。”
谢宁心中一动,当下便试探地出声问道:“不瞒胡叔,多日不见,我也很想舅舅。不知舅舅眼下可有闲暇?”
她此番回来,就是为了趁机避开秦峰,但具体何处落脚,她倒是未曾想好。而今胡管家既然同她提起了侯爷舅舅,她当然想先去松柏院拜访一番,也好试探一番侯爷舅舅的态度,看看自己方不方便暂住几日。
说来可笑,进京之前,她和谢老爹都只当此番是前来投靠亲戚,可谁知在这侯府的高门大院之下,有着这么多的规矩和冷眼,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甚至还要担心被人陷害设计。
当初她搬出侯府,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赌一口气,此前义愤填膺,又如何想得到,不过才过了月余,她又要回来了呢。
谢宁心下不由暗自嗤笑一声。
胡管家恰在此时含笑应道:“侯爷眼下正在鹤龄院陪老夫人说话,表小姐且随老奴来吧。”
“好,”谢宁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转身便将身上包袱交到了明霜手上,对着她与谷穗嘱咐道:“你们先拿着东西回小院去吧。”
明霜当即点头应声,“是。”
谷穗却忍不住上前一步,欲言又止地看着谢宁道:“小姐……不如让谷穗陪您一同去吧。”
看出她面上显而易见的关切之色,谢宁哪里还看不出来她是在为何事担忧,心下一暖,当即便点头道:“也好,那你便随我一同去吧。”
主仆二人就这般跟着胡管家去了鹤龄院。
半月未至,侯府的景致自然同以往有了许多不同。谢宁却无暇欣赏,就连路上撞见了高氏姐妹两人,也是经由胡管家的问好声方才反应过来。
“大小姐,二小姐。”
“胡叔,”高依瑶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视线却并未落在谢宁身上。一旁的高依妍,更是径直别过了头,装作一副没见着来人的模样。
“瑶表姐,妍表妹。”
谢宁目光一闪,却也未曾怯场,上前一步同两人颔首打过招呼后,便又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耳旁却依稀传来两句高依妍的抱怨声,不过她此时心思落在别处,自然是无意同她计较。
何况谢宁看得分明,高依妍不过是嘴上厉害,若真执意闹起来。对方在她这里也讨不着什么便宜。
不过高氏姐妹却是从鹤龄院的方向而来,料想方才应该是一同过去请安。
谢宁心思转过,便将她们两人抛在了脑后,心中一面思忖着等下见到两位长辈时的说辞,一面分出心神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