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凌晨三点的街头,路灯发出的荧光笼着一层淡薄的光晕。W市闷热潮湿的暑天,即便是夜里也不见小树叶晃动。
宽敞的马路上偶有车辆驶过,前灯照着环卫工人身上的制服背心发出绿色的荧光。
昕卓微眯着眼,叼着烟,光膀子穿了条沙滩裤,一手拎面糊桶,一手拿着刷子,胳肢窝下夹了叠小广告,利索的手腕上下翻飞,臂膀流畅的肌肉在灯下泛着光,他正沿着新建的青石围墙贴小广告。
这块地他们刷过一次,可白天过来看时他们装修队的广告被人蒙住了,对方似乎故意找茬,围栏柱子上大面积的地方不贴,偏偏要蒙住他们的。
站在昕卓身边的强子边打着哈欠边说:“卓哥,这么天天刷小广告,小心城管的摸你家去,还没赚到钱就被罚款,多不划算啊。昨天我不是给你介绍个工作吗,轻便又省事,你就去露个面拿三百块,喝杯鸟屎咖啡还能赚钱多好啊。”
昕卓咬着烟蒂微眯着眼,瞟强子,喷出一口浓雾:“就那婚托?”
强子急了:“那怎么是婚托呢!哥是高学历,文化人,曾经拿高薪,家里有房,有车,外面有兄弟哥们儿,长相英俊,会说中国话,WH话,还会说两句英文,这不是三门语言吗!人家那女的要求你都达到了,这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啊。人家指不定在哪里偷瞄到你,暗恋你,所以才去婚姻介绍所挂了那么个条件,就是冲着卓哥你来的。”
昕卓冷哼:“别他妈拿老子开涮,在哪偷瞄的?牢里?”
他家里的确有房,还建房,有车,自行车还不是电动自行车山地跑车,就普通的二手市场买来的男式自行车。高学历——有屁用,进去蹲了三年刚出来没个正当工作,长相英俊能当饭吃么?
谷缜坐在栅栏的沿边上,搓搓脸掏出支烟来,“卓子,你在里面惹了老熊的人?这几天人家现在满世界的找你。”
昕卓翻了个白眼,老熊那混账玩意儿,真以为从里面放出来的就必须要走那条路混那条道了么?
三个人在哪里飞快的在包治百病的小广告上刷上一层。
不是昕卓较真,这块地是新建的高级住宅区,看样子马上就要完工装修在即。他爸托人把他塞进的装修队就一直没活儿,没工资可发。昕卓哪能不急,憋了三年才出来,总不能第一份工作还没领到工资就失业了。
他们干得起劲,有人不乐意了。从街角处晃出几条人影,拿着喷雾器,拎着浆糊桶,瞪昕卓几人的背影,眼里满是凶光。
其中一个走到栏杆尾部的柱子边上,就着昕卓刚贴的广告喷了一层。
昕卓扭过头去看,本以为是城管的出来清理街道,可对方喷的是似乎也是广告……他顿时心里不爽,在他看来都是要饭的都不容易,偏偏还要窝里斗。
强子皱了皱眉,粗嗓子喊了一声:“干嘛啊这是?你混哪的,没看见我们新刷的吗?”
哪位懒得理会,继续喷着,将昕卓几人贴得广告上全涂了黑漆,喷上办证的电话号码。其他几个人也仗着人多就近贴广告。
强子叫了声,“卧槽。”
摔了浆糊桶跑过去,在昕卓出声前抓住了人胳膊:“说你呢!干嘛呢?老子刷了大半夜的,你们来贴,讲点职业道德么?”
那人冷笑,獐眉鼠目地脸看着就不是正经人,推开强子说:“还职业道德,这条街老子包了,怎么着想打架不成?”
他们人多,早就摸清了昕卓三人的动向,今天晚上带了五六个人出来就是要找这三个的茬。这条街所有的小广告他都承包了,昕卓几人过来贴,就是坏了规矩,日后这条街他还怎么混啊。
强子哪里是好说话的人,抬脚就踹。昕卓出来这么几天,白天去施工队转悠找活干,夜里出来刷广告眼睛都熬红了,还没赚到钱。大男人身上哪能没钱呢,买包烟喝点小酒处处都是钱,偏偏昕卓还不愿意要他们的钱。他心里难受,曾经昕卓有这么落魄吗?兜里除了钢镚就没张整票。
哥几个混的都不容易,但昕卓那以前是个人物啊,就落个这样的下场!旁人看着都心酸,更何况一直当昕卓是亲哥的强子。
强子心里憋着气,手里没个轻重,那人挨了打顿时嚎叫了一声:“打!”
他这么一喊,其他五六个人围了上去,一句废话都没有,围着谷缜和昕卓就打。
昕卓不怕打架,以前手里没个轻重的打断了人腿进去了,这次他心稳了手里有分寸,若不是自己哥们被人围着打,他还真不想和人动手。
只见昕卓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飘忽着,不打脸不打胳膊,专挑不好露给人看的地方下手,伸腿踢中人腹部让人跪了,大长腿也不收,就地横扫,围着他的三个人全倒了,捂着腿叫着。
谷缜从小打架就不行,拿着浆糊桶乱挥,偏偏那张贱嘴还不停:“别打啊,别跟老子玩这套。你们混哪的,这条街是老熊的地盘,怎么着,你们找死啊!”
昕卓见谷缜被人逼到墙角处,捂着头蹲下被人踢,肩头上满是脚印,对方下脚特别损,朝着谷缜的脑袋踢。
他眼里顿时蒙上血色,大吼一声:“我草你妈!”扑了过去,两拳将人打翻在地,抬起脚照着人肚子踩下去,踩得那人哇哇乱叫。
那边强子势单力薄,被两个人合伙殴打,对方一个人拦腰抱着强子,另一个人抡起了拳头猛打强子的腹部。打群架就不讲究那么多,什么一对一的高手过招,街头小混混就没那么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