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的嘴巴倒是很能说,一副伶牙利齿让令狐楚连连苦笑,“公子,我老早就听师父师兄们说过你,兰州马子骏,长安令狐楚,是河西有名的护卫呢,哎呀,马大侠一张神弓,一把横刀,而公子你是一把剑纵横河西,就是长安也……”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布包扔到了他的怀里,里面硬邦邦的,还有些圆,摸得出来都是成吊的铜钱,“少在这里给我戴高帽,没用,拿着这些钱给我滚吧,找个地方学个手艺,别学个几招花拳绣腿就学人家当护卫。”
小豆子愣了一下,马上反应了过来,“哎,公子!你当我是叫花子吗?我是护卫哎!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你不能看不起我的职业!谢谢你的好意!”说着,他把那袋子钱又塞给了令狐楚。
“我听说你是长安和河西有名的少年游侠,所以才仰慕你,可你也这样啊,我小豆子有个规矩,不干活绝不拿雇主的钱。”
“小豆子,这不是雇主的钱,是我的钱,在这个商队里,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护卫而已,”令狐楚也不生气,“你就那么想做护卫啊?”
小豆子也很快忘了刚才的不快,“是啊,做护卫多好啊,凭本事吃饭,凭力气吃饭,不偷不抢,保护着商队平安来往,还能走走看看,是真正的男人做的事。公子,我知道您在商队里说话管用,帮我求求情,要不,我不要钱,您管饭就成,我也不只是护卫,还能干活呢,赶骆驼,卸货架子,都行,公子,试下我吧?”
令狐楚不禁摇了摇头,“那你平时都是向商队怎么要价的?”
“这个……”小豆子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公子,商队都看我小,觉得碍事,没人愿意雇我,一般我都是让雇主自己开价,等到了头,随便赏几个钱就行了。”
“哎呀,你这个臭小子啊,”令狐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居然撞到我这里来了,看到你啊,就象看见了当年我自己,走吧,到里面吃饭去!”
“什么?”小豆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你肯收我了?”
“是啊,试一下你吧,既然你不开工钱,就先给我干活,到了长安我会根据你这一路上的表现给你算的。”
“太好了,小的给公子磕一个,谢公子……”小豆子激动得就想倒头就拜,被令狐楚一把拉起,“干吗啊?好歹也是个护卫,怎么能随便就给人磕头呢,男儿膝下有黄金。”
“嘿嘿,”小豆子傻笑着,“公子,实不相瞒,小的,小的,没有马。”
令狐楚也笑了,“看你这灰眉土眼的我就知道,没事,我有的是骆驼和马,可以给你借一匹,进来吧。”
就这样,小白狼窦小川跟着令狐楚走进了甘州的客店,走进了商队的护卫中,也有令狐楚有了第一次接触。
在大街上揽买卖找生意的时候,小豆子的脸皮还足够厚实,可现在,他居然很拘谨,脸色发红,手脚不知所措。
“来,坐这里吧,”令狐楚指了下自己身边的一个位置,小豆子坐了过来,接过客店伙计送上来的碗筷,小心翼翼地开始吃了起来。
“哥,你又扩充了商队的实力了?我怎么觉得从甘州到凉州,还有几场恶战在等我们呢?”越儿看着新来的少年有些好玩,就开玩笑。
小豆子抬起头,用眼睛看了一下越儿。
“这是我们家商队的大掌柜,令狐越掌柜,”令狐楚给小豆子介绍。
“大掌柜好,”小豆子向越儿问完好,用眼睛再瞅其他人,很多都是认识的,兰州城里的李俊、宋武、王振等人,还有方士进和汪小侠,那边又是长安城几个有名的护卫,他的头又低了下去,没错,这个商队里护卫绝对是够用的,自己在这里看来是多余的。
“嗯,拿来吧,”宋武向汪小侠伸手,汪小侠从怀里掏出一个铜钱,塞到了宋武的手里,两个人又相视一笑。
“哥,不知道的,还以为小豆子是你徒弟呢?”
越儿又开了一个玩笑。
宋武在一边开口说话了,手里那个铜钱在桌子上旋转着,“小豆子是他的影子,我早就跟小侠打赌,子羽会带上他,当年子羽出道,也差不多是这个岁数,比他还高一点,显得更瘦一点,谁能知道短短几年后,他就能超过其他人,和子骏成了河西道上最好的商队护卫呢?”
“没有你们这几个老哥哥,也没有我今天啊,那个时候,你,李大哥,王大哥,教了我多少东西,也帮我扛了多少回事,我都没忘,雇主嫌我小,不肯要我,你们跟雇主说不要钱,只管饭,后来把商队送到地方,你们从自己的钱里一个铜钱一个铜钱地给我凑,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唉,没有老哥哥们,怎么能有长安令狐楚呢。”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们都成了老哥哥,你和子骏、小侠却正是盛名如日中天,后面的新人就靠你们提拔了,远的不说,你看段英,现在就是一个很厉害的商队护卫了,而且把你们的那一套都学了去。”
“宋大叔您放心,我啊,不当专职的护卫,我只给我们家越儿大掌柜的商队作护卫,就是再向西,也还得请您和李大叔、汪大哥你们来保护着商队啊,姜毕竟是老的辣嘛。”
“哎呀,大叔你们放心啦,”越儿及时站出来,给段英捧场,“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们令狐家的商队都是老少齐全,不管是宋大叔李大叔还是汪大哥小豆子,一律欢迎!”
“好!”众人一片叫好,然后开怀大笑。
令狐楚端起了酒碗,“小豆子,来,干一个吧?”
小豆子也慌忙端起,“公子,谢谢你提拔。”
“咣”地一声,两碗相碰,两个人都一饮而尽。
酒辣得让小豆子一阵咳嗽,眼泪都差点出来,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在笑声中,小豆子发现那个龟兹小女孩正在门口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