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翠的事情过去半月后,天气进入三伏,变得又闷又热。
知了从一大早就开始叫唤,一整天都不消停。我听得心烦,索性放下针线,带着雪烟出去走走。
我们住的房子又小又窄,密不透风,我便和雪烟在家庙门口树荫下乘凉。
正坐着,却看见二姨娘的丫头素绢从外面回来,边走边哭。
我诧异地问道:
“素绢姐姐,这一大早的,谁给你气受了?”
素绢抹着泪道:
“奶奶知道,我家姨娘这几天一直不好。可巧昨儿又吃坏了东西,一晚上上吐下泻,今儿一早连床都起不来了。我方才求管事的去请个郎中,却反被他奚落一番。”
雪烟急问道:
“那郎中请了吗?”
素绢哭得更委屈了,呜咽着:
“哪里会有人去请呢……每次二姨娘生病都是我左求右求才会有人来……”
我急忙站起来说:
“我方才本来要去请安的,喊了两声没人应,还以为你们去了佛堂。现在我先跟你去看看二姨娘。”
我们进了屋子,果然见二姨娘有气无力地躺在炕上,脸色腊黄,气息孱弱。
我喊了两声“姨娘”,她只微微睁了睁眼,连转动脖子的力气都没有。
我叹道:
“看来真的很严重,定要请郎中来瞧瞧才好。”
素绢哭道:
“这怎么办呢,管事的不给请,就算我去求太太,也必会被打出来。”
说着,突然跪在地上,对我道:
“要不奶奶去求求太太,您毕竟是她儿媳妇。”
我急忙把她扶起来,苦笑道:
“我如果有这个面子,还用到家庙来么。”
素绢一听顿觉无任何指望,只得伏在二姨娘床前大哭起来。
就在此时,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我急忙出去查看,居然是邱连栋带着个小厮过来了。
见了我,便过来道:
“我来家庙为太太办件事,正好想起嫂子也在这里,便顺便来探望一下。”
我自从上次守灵那事之后,对他的看法大不如前,便淡淡地回道:
“妾身一切都好,不劳三弟挂念。”
邱连栋却似未觉察我的冷淡一般,说:
“哪有大嫂这样待客的,也该请我进屋去喝杯茶。”
我冷冷道:
“二姨娘生了重病,我们正着急呢,恕没空待客。”
“二姨娘病了?”邱连栋向二姨娘的屋里看了一眼道:“好像听前面管事的提过一下,不过没太太的话,不好请郎中呀。”
我想了想道:
“三弟最近不是很得太太和老爷的赏识,不知你能不能帮忙去求求太太呢?”
邱连栋颇有些得意地笑笑说:
“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说着竟靠过来在我耳边道:“求人可不是这么求的,大嫂。”
我一愣,急忙后退几步,斥道:
“你做什么?”
邱连栋脸色一变,鼻中哼一声道:
“看来你并不是真的担心二姨娘的病情,那就算了。府上还有要事,我改天再来看望大嫂,到时候记得请我进屋喝杯茶。”
说着转身离开。我真不知道这个邱连栋到底那里不对劲了,怎么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只得气呼呼地进了屋。
雪烟看我脸色难看,悄悄过来问道:
“三公子说了什么?可能帮我们请郎中?”
我生气地说:
“还不是阴阳怪气的说些奇怪的话,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雪烟泄气道:
“那看来是没人能帮我们了。”
我想了想,将雪烟拉到一边说:
“我现在想来,只有一人能帮忙了。”
雪烟问:
“是谁?”
“舅姥爷家大姑娘裴青嵘,她与二弟素来交好,如若得知二姨娘病重,定会伸出援手。”
雪烟发愁道:
“可是,怎么去告诉她呢?我们连府中别处都去不得,哪里还能出去外面。”
“去找芳彩,你不是说她被分配去厨房干活,经常会出去采买东西么?”
雪烟眼前一亮道:
“对呀,让她去捎个信给表姑娘就是了,我这就去找她。”
“等等,”我叫住她,“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人看到。芳彩年纪小,怕会说漏了嘴,你一定要嘱咐好了。”
雪烟点头道:
“奶奶放心吧,我有数。”
我又摘下手腕上的镯子递给她:
“芳彩小丫头做事不容易,你将这个给她,就说我谢谢她了。”
雪烟一惊道:
“奶奶,这怎么行,这是您娘家给的陪嫁。”
“什么陪不陪嫁,有人命重要么!”说着我将手镯塞进她的手里,让她快去。
雪烟拗不过我,只得拿了手镯出去。
约莫一壶茶的功夫,雪烟回来告诉我芳彩拿了手镯很高兴,颠颠儿地找了个借口就跑出去了。
我却放心不下,一直等到黄昏。正着急的时候,门外匆匆进来几个人。我仔细一看,竟然是裴青峰带着一个郎中急匆匆地赶来。
我也顾不上寒暄,急忙将郎中请进内室。
郎中忙碌起来,我才得空问裴青峰道:
“大哥你不是在京城么?为何事回来的?”
裴青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