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徐昭的动作,楚烨将怀里这不听话的女人抱得更紧了些,他用的力量不是很大,可却很带巧劲儿的将她整个娇小的身躯都笼罩在怀里;似乎在这一刻才觉得心彻底的平静下来,从灵光寺大火到现在,他没有一刻放松紧绷,天知道这些日子,他也过的十分辛苦,并非是身体上的疲累,更多的是来自于心里。
“楚烨、楚烨……”徐昭喃喃的喊着他的名字,就像当初在最无助的时候喊出他的名字一样。
听见她呢喃的楚烨微微勾起唇角,俊美的脸上带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淡淡温柔:“现在知道冲我撒娇,知道喊我的名字了?”
徐昭嘟嘴,小声的在他怀里辩驳:“我什么时候没喊过你名字?”
“还敢犟嘴?”楚烨抬起怀中嘴硬小东西的下巴,形状极好的眉峰轻轻地往上一挑,眼神灼亮的追问:“我问你,当初是谁在京城挑起民愤,上演了一出惊天鼓被敲响的一幕?又是谁说动了王梓晴,让她亲自状告家人,彻底将王家推入覆灭深渊?还有我母后,她是被谁给逼疯的?”
楚烨提起前两桩事徐昭还是有胆子承认的,至于王氏,她还真没胆量承认说是自己干的;毕竟,王氏也是他的亲生母亲,纵然他这个当儿子的再不喜王氏,恐怕也不愿意别人来欺负自己的母亲一下吧。
徐昭低着头轻轻吐着舌头,看样子是要准备装聋作哑。
可楚烨才不给她这个机会,就听‘啪’的一声,屁股上传来的钝痛让徐昭刹那间睁大了眼睛,如鲤鱼打挺一般一下绷直了身子,差点没窜跳起来。
“楚烨,你在干什么?”徐昭快要哭了似的捂着自己被抽痛的屁股,眼神控诉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干什么?你给朕惹了那么多麻烦,难道朕还不能收拾你吗?”
看着他趾高气昂的神色,再想到那段日子的确是给他添了不少头疼的事儿,可是,王家那是咎由自取,她可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好啊,本来还以为他这一路追来是为了救她,感情里面也参杂了教训她的成分。
徐昭可怜的嘟着嘴低下头,神情甭提有多委屈:“你是不是觉得王家的事我不该插手?是不是认为我多管闲事了?”
楚烨微微侧首,看着面前低着头不再看他的小女人;这丫头又开始钻什么牛角尖?乱想成什么了?
“阿昭……”
徐昭后退一步:“你别喊我。”她依旧委委屈屈的低着头,心里闹着别扭:“不管怎么说,王家也是你的外亲,你向着他们也是应该,就算王家做错了事,也不该是我这个皇后能出头的,你气我恼我,我也能理解;可是楚烨,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跟王家做的那些龌龊事相比,我觉得我都是在替天行道。”
楚烨哭笑不得的双手环胸,看着面前愤然抬起头的傻女人:“哦?替天行道?真的是这样吗?那为什么以前你不替天行道,偏偏是在见了裴铮后,再替天行道呢?”
一听这话,徐昭顿觉坏事了。
完了完了!这死狐狸当真是什么事都知道了,真的是什么都瞒不住他;如果他真的跟她追究起裴铮的事,那她就算是长了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啊。
这时,她也顾不上委屈,也不敢再钻牛角尖,忙又跳上来两步紧紧地挨着他,声音软软甜甜的喊:“楚烨,你别乱想,我和裴铮之间真的没什么,就算是以前有点什么,但在跟你好了之后,我就只跟你一个人能弄出点什么了。”说完,她还暧昧的眨眨眼,那副狗腿子的模样甭提表现的有多入木三分。
楚烨还真是有些嫌弃她这幅表情,可还是纵容的将她一把抱入怀中,声音温温凉凉道:“你放心,我并没有怪你这件事做错了;正如你所讲,王家是咎由自取,你的行为只是加速了他们提前覆灭罢了;至于母后,她已丧心病狂,当日将她送到灵光寺就是希望她能放下一切,从头开始,终究是我想的太天真,其实一切早就改变不了。”
徐昭讷讷的听着楚烨的话,再在心口仔细想了一圈;大致也明白他表达的意思,大约是不怪她插手王家的事,也不怪她在灵光寺内对王氏所做的一切。
其实,当初在灵光寺内,她只是恶言跟王氏对峙了一番,最后王氏死于的那场大火也是她自己烧起来了,从头到尾她可是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没随便碰,所以严格算下来,王氏的死跟她也没多少关系;充其量她在里面扮演了一个将一个疯子逼的更加疯狂的角色罢了。
虽然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可总算是将这件事兜过去徐昭还是挺满意的,只是想到他在众人的视线下在她的臀部拍了那么一下实在是有损她的颜面和风化,看来要抽时间下来给他说说,如果以后再想打她屁股,可以关了门在家抽;当着兄长和翎羽卫的面抽她,他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不过,通过这件事也能隐约看出来,楚烨很有楚小骚的潜质。
此刻,他们身处的山谷并不是很大,再加上等会儿要商谈的事也不好走哪儿都把翎羽卫带上;所以楚烨下令,由徐诺率领翎羽卫就地扎营守在山谷口,然后领着徐昭就朝着谷里走去,想来是要去见一见那个老疯子。
山谷中,数十名老疯子围绕着巨大的篝火坐成一圈,段逸坐在最上首的位置,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一瞧这架势就是在等着他们。
楚烨携手徐昭齐齐出现,老家伙们几乎是同时回头,然后在段逸的带领下站起身,一张张带着风霜和岁月的老脸上,没有往日的嬉笑怒骂,而是面沉如水的对视相望。
徐昭虽然恼恨老疯子们将她从京城掳出来,可是想到当时灵光寺的大火,如果老家伙们不将她带走,指不定她会在脑子糊涂的情况下也跟着冲进火里,到时候自己烧成灰都没人会来救命;所以,这些人也勉强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而且这一路虽风尘仆仆,可他们也算是对她照顾有加、客气有礼,甚至在刚才那般危险的情况下老家伙们还是想到要先保护她的性命,也算是对她有始有终、负责到底;故而,当初的那点劫掳之仇也早就淡了;眼下再见这些人,反而还觉得分外亲切。
只是,她现在看这帮老家伙很是亲切,但并不代表楚烨看他们就能亲切的起来。
要知道楚烨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正是因为他们掳走她之故,想到京城中有那么多烂摊子等着他收拾,可他却远在这荒无人烟之处,如果楚烨真的对他们心存怨愤,要动他们可该如何是好?
徐昭张张嘴,刚准备说几句求情的话,紧拉着她柔荑的大手轻轻地攥了攥她,徐昭立刻心领神会,微微垂下的眼睑中,遮住淡淡含笑带暖的眸子。
段逸借着火光看向那站在数步之外的大梁天子,他虽在大梁京城呆了十几年,可都是被关在天牢的天字号牢房中,对这位大梁新帝的认识也只是通过狱卒们的对话有了个初步的了解;只是,这小子刚才在上官无策面前的一席话却是让他由衷的佩服,他老段家世世代代出好男人,他自然也最喜欢好男儿,所以,当初嚷嚷着见到梁帝就一定要亮刀子的老家伙一改原有的敌意,冲着楚烨就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老夫的黑鸦队也曾叱咤大宛多年,不管是偷袭、暗杀、追踪还是反追踪都是极为出色的,没想到我们一路上掩饰行踪,小心翼翼,还是被梁帝给追上来了;老夫真是佩服。”说完,段逸就冲着楚烨微微抱拳,神色中虽带着孤傲,可脸上的真诚之色却是认真的。
面对昔年镇守大宛北方的一代战将,楚烨也是心存尊敬,所以看段逸主动示好,他也随之客气有礼的点点头,然后拉着徐昭就走到篝火旁,随着他们席地而坐,动作神色说不出的潇洒,丝毫看不出在宫城中娇生惯养的各种诟病和陋习。
正是楚烨的这个动作,立刻就让先前还对他有几分敌意的老神经病们生出了些许好感;对他们这些见惯了沙场铁血的人来说,最是看不起的就是那些蜜罐里长大的富贵之人;可眼下这堂堂帝王居然和他们一样就地坐下,光是这份亲和之力就足够要他们刮目相看。
所有人跟商量好了似的齐齐瞅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的徐昭,徐昭虽然沉默不语,但时刻绷着神经留心观察周遭情况,一下见老东西们都看向她,猛地打了个寒噤不说,差点惊的从地上站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这帮要命的老东西们又要玩什么幺蛾子吗?
徐昭睁大眼,警惕的望向周围;还是楚烨看她精神紧张,伸手拍了拍她的脊背,无声中给她安抚。
“段王爷,你是不是应该给朕解释一下,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楚烨一边说着,一边捡起一旁的干柴往火堆里一丢;只听见‘噼啪’的几声脆响,火星乱蹦的同时火势被撩的更大。
段逸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印着火光,和段清颇为相似的硬朗面容带着对过去岁月的追逝,终于在一阵沉默中,缓缓开口:“十八年前,我朝宫城内发生了一场重大的疫病,当时先皇后身怀六甲,不小心也沾染上了疫情,太医国手束手无策,眼见着先皇后命将垂危,腹中的孩儿也将要护不住的时候,太医院院史说出了一个人名,说是那人可能有办法救治皇后。”
楚烨接话道:“纵横四国的当世神医,朱悬。”
“对,正是朱悬;只是朱悬此人行踪飘忽不定,想要找到他太难了,也恰好在那时,有人汇报说是在大梁京城附近的灵台山上见到了朱悬;先帝知道消息,欣喜若狂,就命令我带领着三百黑鸦队护送先皇后离开宛城直达大梁。”说到这里,段逸就一眼温暖的看向坐在一旁安静听着的徐昭,“我们在灵台山上找到了朱悬,不愧是当世神医,有他出手,不仅保住了先皇后的性命,也护住了腹中的胎儿;只是这疫病还是对先后的身体造成了伤害,再加上胎儿很快就要临盆,实在是不宜赶路走动,所以商量权衡之下,我们决定在灵台山上的草庙庵中等待龙子的降生。”
“只是你们没想到,后面发生了太多的意外。”楚烨抬起头,看向段逸在火光的照射下忽明忽暗脸:“据朕了解的情况,大宛的仁德皇帝和昭和皇后乃是人人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帝后情深当初被传为一段佳话,只是,就算他们拥有着最完美的爱情,他们之间也有一两件不能与外人说的秘密;比如说,昭和皇后的同胞姐姐也是仁德皇帝内宫的贵妃。”
徐昭心口一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两姊侍君?
段逸咬紧牙关,本是温和的眼神骤然变的阴狠毒辣:“人们常说,最毒不过妇人之心,老夫有生之年也算是亲自领教过这句话的厉害之处。”段逸攥紧拳头,似乎正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声音嘶哑道:“曾经先帝与老夫说过,他这辈子做的最糊涂的事就是当初一念之差,认错了今生的爱人;世人皆知昭和皇后乃仁德皇帝的挚爱,却想不明白为何先帝在找到挚爱后,还要接先后的亲姐姐入宫为妃,有风流者认为先帝虽重情却也是多情的,却不知,昭和皇后和她的那位姐姐其实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二人相貌相似,正是因为这相似的容貌,造成了以后种种的误会和惨烈的结局。”
楚烨听到这里,轻轻地长吐了一口气;翎羽卫虽然将当年之事调查的事无巨细,可百密终有一疏,昭和皇后和当今大宛的太后林瀞瑶是双生子的事还是没被调查出来;如果是相貌相似的双生子的话,那之后的事就能彻底解释清楚了。
“当初,昭和皇后来大梁寻名医救命,瑶贵妃也就是如今大宛的太后林瀞瑶也是跟着一起来的;她言称不放心妹妹拖着病弱之躯一人在外,所以要随身照顾;先帝认为她们是姐妹情深,故而也就同意了;可谁也没料到,林瀞瑶就是个包藏祸心的恶毒妇人,她哪里是想照顾先后,分明就是要趁此在外要了先后的性命,让她再也无法回大宛。”
“整件事情策划就是从十八年前的临盆之夜开始的,林瀞瑶先勾结大宛皇族上官氏的天才少年上官无策带领着上千龙腾军扮成土匪的模样攻上了灵台上,先从先后身边支走了负责守卫的黑鸦队;跟着,将产后虚弱的先后溺毙在水盆中;或许当夜连苍天都惊颤与这场丧心病狂的诛杀,本是万千星辉的夜空忽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雷电劈断了草庙庵的房梁,庵中突着大火,就在火光盛行之际,常年照顾在昭和皇后身侧的奶娘拼命将先后产下的小公主抱出房屋。”
说到这里,段逸疲惫的闭了闭眼:“可能是老天垂怜,当日草庙庵中,其实还暂住着一个京内贵人,那人正是进庵烧香拜佛祈求生产顺利的徐家嫡母张氏;先后诞下公主的同时,那位徐夫人也正在承受阵痛之苦,只是后来徐夫人生下来的是个月份不足的死胎;当时奶娘抱着小公主在火势浩大的庵里四处躲避,误闯之下来到了徐夫人歇脚的小院,得知徐夫人生产下的孩儿是个死胎的时候就心生一计;奶娘买通了给徐夫人接生的稳婆,将两个婴孩调换,然后抱着那个死胎重新冲回到先后暂居的小院中。”
说到这里,段逸抿唇不语,微微垂下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怅惘;岁月刻下的硬朗面容上隐现着对当年之事的耿耿于怀,更有对那晚逝去之人的追思。
至于徐昭,她就像入定一样安静的坐着,似乎他们的言谈中所提到的那个婴孩不是她一样,安静的出奇,沉默的出奇。
楚烨伸手轻轻地搂住她的腰,将她微微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接过段逸的话,说道:“林瀞瑶既然敢对昭和皇后出手,那就是做足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她既然都溺死了昭和皇后,自然更不会放过皇后刚产下的女婴;奶娘就是看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抱着那个死婴重新回去,就是为了安林瀞瑶的心,也在保护那个被偷偷换下的婴孩的性命。”
“没错,奶娘当着林瀞瑶的面抱着死婴跳进了火海,林瀞瑶以为奶娘怀里的孩子正是刚产下来的小公主,以为目的达成,便带着昭和皇后的尸身声称请罪回到了大宛。”
一直沉默的五老头在这时候也慢慢开口:“当日我们三百黑鸦队在山下与土匪打扮的龙腾军竭力拼杀,中间将军发现事情不对便先折身回到草庙庵中,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的奶娘在奄奄一息之际将小公主的下落和林瀞瑶的阴谋告诉给将军,将军本想等事态平息后接回小公主,只是没想到上官无策亲自出手,背后偷袭将军将其打成重伤;而我们黑鸦队也接连受到迫害,三百为兄弟到最后活下来的也只剩我们了。”
说到这里,众人都低下了头,那一双双不甘痛苦的眼睛里都隐隐泛着泪;曾经执手同欢的弟兄,一起劈风斩浪的兄弟,出生入死时高喊同生共死,锦绣荣华时携手一起同甘;他们曾志气高昂、立志报国,用一身的忠血洒满自己最热爱的国土和家园;没想到到最后,却被一个恶毒妇人迫害,兄弟天人永隔,从此再难相见。
“那徐家呢?徐家人难道不知孩子被调换了吗?”一直沉默的徐昭终于在这时开口,含泪的眼角带着茫然的空洞,睁大了眼睛问向段逸。
段逸道:“当时山下一片混乱,山上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再加上那夜电闪雷鸣又是大火,所有人都慌了神;所以在徐夫人产下死婴的时候,只有那个稳婆和稳婆身边的几个帮手知道,奶娘买通了她们,她们为了钱财更为了不让自己,自然会守口如瓶。”
“阿昭,你细想,徐家是簪缨世家,而那些稳婆是什么货色?不过是个些奴才罢了,如果让徐家人知道接生下来的是个死胎,这些稳婆还会有命活吗?所以奶娘给她们的那个婴孩是能救她们性命的孩子,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说实话?再说了,刚生下来的孩子几乎都长的一样,谁能认得出来。”
徐昭麻木的听着楚烨的解释,讷讷出声:“如果我真是那个婴孩,我因为借助徐家的身份活了下来;那昭和皇后她?……仁德皇帝会相信林瀞瑶带回去的那具尸体吗?难道他就不会查?”
“怎么查?”段逸反问道:“近千龙腾军几乎将黑鸦队尽数剿灭,我又身负重伤下落不明,跟随在昭和皇后身边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被抹杀;那个时候,林瀞瑶说的一切都是真相,她说的任何话都会被当真;同时失去妻子和女儿的先帝那一刻被丧妻之痛折磨的神思大乱,他就算是想查清楚,他也没那个精力;不然,也不会在三年之后重病而终。”
重病?
而终!
豆大的眼泪唰的从徐昭的眼眶中跌滚下来,雪白的脸上泪水涟涟,空洞的双眸在这一刻,尽数染上悲戚之色。
如果说,知道真相的她正在努力承受着身份的转变,可当她得知亲生父母落得那样一个下场的时候,还叫她如何能冷静?如果不悲痛?
心里深处,有一个响亮的声音大喊着要她不要相信,可是此时此刻,那种骨肉相连的痛楚,那种血脉继承的感同身受,都在真实的告诉她,相信吧徐昭,这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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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漫生病了,感冒低烧上火外加头疼,就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坚持着保持万更
宝宝们,小漫大喊要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