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从头到尾都安静的站着,听到这婆子在这时候把她推出来,只是轻轻地挑动了一下眉角,脸上任何表情都没有;说她架子大?呵呵——刚才也不知道是哪帮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将她围住,三言两语间就要给她厉害,如果那个时候她软上一分,岂不是要她这个堂堂的大梁皇后在一帮奴才面前矮上几等?
虽说混进清河王府是迫于无奈,经常穿着护院的服饰被一些人呼来喝去是生存需要,可她还没到看这样一群狗仗人势的奴才脸色的地步。
沈凝萝听着婆子的话,冷毒的眼神便慢慢转到徐昭的身上;面前的少年五官似乎还没张开,但纵然这般,却依然遮不住他清秀的姿态;再一想到当初看见的那一幕,自己放在心上的男子用那般亲昵的动作抚摸着他的头,难以言说的妒忌,无法控制的怒火,几乎快要将她心口仅存的那点理智也烧成灰烬。
沈凝萝咧了下嘴角,硬是从脸上挤出几分笑容:“赵护院,看来本郡主的菡萏园还真是请不动你了?”
徐昭看着沈凝萝嘴边僵硬的笑容,更加小心警惕起来;这只母孔雀是个性格乖张的,想想当初她敢当着诸多奴才的面那样踢打沈凝香,就知道绝非善类;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务必要小心,如若不然,引火烧身时已为时已晚。
“还请凝萝郡主明察。”徐昭双手一抱拳,不卑不亢道:“这位婆婆在招属下前来时对属下说了这样一番话,她讲,当奴才的就要听主子的话,主子要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众所周知,属下只是府中的一个新人,府里的规矩很多都不太懂,自然是要多听听府中前辈之言;而婆婆的这句话正好提点了属下,属下当初进府韩总管曾对我们兄弟二人说过,进了清河王府那就是清河王爷的人,对主子一定要忠心,万万不可怠慢了主子吩咐下来的任何事。”
说着,徐昭一低头,看向脸色蜡白的刁嘴婆子:“换而言之,属下的主子只有王爷一人,忠心耿耿的追随王爷才是我的第一要职;至于郡主的相邀,只因属下在还未完成今日府中之事所以一时怠慢了郡主,还请郡主宽宥。”
徐昭的这番话说的密不透风,既把清河王爷沈正河搬出来,又把自己的忠心表出来,甚至在背后还暗暗提醒这只母孔雀,她虽说是个小小的护院,可也是经过层层筛选选出来的人,她如果真的想对她发作个什么,没个正大光明的名头,她也不好交代。
更重要的是,她三言两语的,就把那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刁嘴婆子给绕了进去;她出身深宅府邸,自然知道没个府宅中或多或少的都会出现几个刁奴,喜欢打着主子的由头去做一些欺善霸恶之事,以前在徐府,她就见识过几个;好在徐府虽然家大业大,可她有个刚正不阿的大哥,还有个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母亲,就算父亲经常不着调,在这对母子的配合下,徐府上下还算是被他们收拾的挺干净,所以很多时候,京中贵妇们聚头赏花宴会时,都会讲起徐府的奴才最是调教的有模有样。
每次听见别人这样说自己的家,徐昭都忍不住捂嘴偷笑;能调教的不好吗?就她大哥那脾气,如果被他发现有人在他眼皮底下玩这种欺善怕恶的游戏,他不把那家伙打的连亲娘都认不出来他就不是徐家嫡房长子。
是以,看见这刁嘴的婆子敢在她眼皮底下这样翻她的坏话,徐昭怎么可能放过?就算是她一时心善放过了,可眼下看着那凝萝郡主难看的脸色,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果然,在徐昭话音刚落,沈凝萝一下就将手边的一杯热茶盏狠狠地拿起抛向那刁嘴的婆子,婆子不敢避让,硬是用自己的头接下那滚烫的热水和坚硬的茶杯。
只听见‘刺啦’一声,婆子的额头上瞬间一片通红,很显然是被热水烫伤了;但更要人心惊的是,那婆子的脸上因为迎来茶杯的重重一击,虽然没流血见肉,可被砸出来的青紫色也要人看着骇然。
但,这明显戾气极重的凝萝郡主根本还没解气,怒指着瑟瑟发抖的刁嘴婆子,道:“菡萏园养你这样的废物实在是没用,来人,把她拖出去交给韩总管处置。”
听到沈凝萝的话,刁嘴婆子顿时瘫倒在地,在被几个大力婆子拽出去的同时,甚至连挣扎都忘记,只是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成了提线的木偶。
看见那婆子的神态徐昭就猜出这些人大致就是府邸一些签了死契的下人,他们的生死从进府的那一刻就由不得自己来控制;眼下沈凝萝将她逐出菡萏园交给他人,恐怕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好过。
而就在徐昭颇带怜悯之色的看着被拖走的那个人影时,沈凝萝重新坐回到软榻上,一双冷冷的眉眼悄然间已落在徐昭身上。
“赵护院。”
听见那清冷到宛若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徐昭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幽幽转过身,慢慢的朝着沈凝萝看过去。
沈凝萝自是摆出一副雍容高贵的神色,轻轻地扯了扯衣袖,语气又轻又慢:“如果本郡主没记错的话,从刚才一开始,你就一直站着,从未向本郡主下跪行礼吧!”
此话一出,徐昭忍不住眨了下眼睛;按理来说,她是应该好好地给这位母孔雀行礼的,只是,看着她那高高扬起来的下巴和冷光乱窜的眼珠子,一双腿就跟不会打折的木棒似的,硬邦邦的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甚至,脑海深处还不断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响起:她倒是想跪一下,只是你丫的能承受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