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蛮不讲理,推门而入便要洗澡睡觉的宁缺,小书童目瞪口呆,半天才醒过神来,颤声问道:“小先生,你……你……要做什么?”
宁缺笑着说道:“我要活吃了你,赶紧给我倒碗酱油,再配点辣根。”
小书童大惊,又有些不好意思,微羞说道:“小先生,我可不好吃,少爷经常说我不爱洗脚,身上是臭的。”
宁缺怔了怔,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成成成,我把自己洗干净了吃自己。”
小书童真是个乖巧的孩子,连宁缺这般荒唐的要求也不知该如何拒绝,竟是老老实实去灶房烧了一大锅热水。
热雾蒸腾间,宁缺满足地躺在大木桶里,看着忙着找毛巾的小书童,问道:“说起来,我还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
小书童把毛巾搁在桶洞,轻声细语回答道:“我叫许家纶。”
“这名字不错,就是显得太文气了些,得改。“
宁缺挥手说道:“你说话的声音总是这般细,以后就叫小蚊子吧,听着可爱。”
小书童笑了笑,又去接了桶热水,然后很认真地说道:“小文子这个名字不错,不过许家纶这三个字是少爷起的,我这时候去问问他?”
宁缺一惊,脑袋沉到水下,险些呛着,连连说道:“可不敢告诉他,你家少爷那胜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洗完澡,宁缺真的就在二师兄的小院里美美地睡了一觉,待他醒来时,太阳已然过了中天,向西方缓慢移去,照耀着庭院。
换好崭新的黑色院服,请小书童帮忙梳头,宁缺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很是满意,心想果然随便来个人都比桑桑的头梳的要好。
向小书童道过谢,宁缺便离开了小院。
虽然他真的不想和那个剑圣柳白的弟弟打上一场,但他更清楚,对方在书院外坐等三月,绝对不会中途撤走,自己总不可能一辈子就躲在书院里不出去,终究是要打的,那么晚打不如早打。
因为在崖洞里闭关三月,破洞而出得闻春风,得见野花,他此时无论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处于最饱满完美的时刻。
甚至隐隐约约和在荒原大明湖畔破境后的感觉有些相似。
南晋剑圣柳白之弟与书院十三先生宁缺的决斗,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长,有足够发醇的时间,所以较诸宁缺与观海僧一战,与道石之战要轰动很多,吸引了世间所有修行者甚至是很多俗世百姓的目光。
书院后山的师兄们虽然急着让宁缺把这件事情处理完毕,却对这件事情本身没有任何兴趣,各自痴各种痴的人们,早已超脱了胜负的执念,根本不关心宁缺究竟能不能战胜那名年轻强者,至于宁缺可能会受伤,甚至会邪……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敢在书院门口杀死夫子亲传弟子的人,别说那名南晋年轻强者是剑圣柳白的亲弟弟,就算是当世第一强者剑圣柳白自己,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因为书院有夫子。
所以当宁缺洗浴静思完毕,身着黑色院服,于春风间飘然而赴前院,心中生出风萧萧兮之感时,根本没有人来送他。
当然桑桑会跟着他。
唐小棠跟着桑桑。
陈皮皮跟着唐小棠。
走到后山崖坪边缘草甸时,宁缺忽然停下了脚步,向草甸下方那条溪望去。
二师兄养的大白鹅此时正在溪边。
今天它没有喂鱼,而是高昂着头,在草甸里骄傲地行走。
大黑马垂头丧气地跟着大白鹅的身后,不敢落后一步,不敢超前一步。
小雪狼则是畏缩地跟在大黑马身后,小心翼翼保持步伐与前面两个家伙一致。
大白鹅走的很是认真,走到草甸尽头,便再次折回,行走的线路,是一条笔直的线条,没有丝毫偏差。
回头时,它看到了大黑马垂头丧气的模样,愤怒地叫了两声,声音很严厉。
大黑马顿时像是看到了宁缺一般,恐惧地连忙抬起头来,扮演出高傲优雅的模样,它又想讨好大白鹅,咧着厚唇皮,所以显得格外滑稽。
站在草甸上方的四人怔怔看着这幕画面。
唐小棠看了宁缺一眼,嘲笑说道:六卜师叔养的这马,倒真和小师叔你的性情有些像,胆小如鼠又溜须拍马。”
宁缺看着黑马那副模样,便觉得极为丢脸,此时被唐小棠一说,愈发羞恼,说道“师侄养的小雪狼倒是精神,尾巴却怎么总耷拉着?”
唐小棠耻笑道:“总比某人让对手在书院外晒太阳枯等,自己却是偷偷洗澡睡觉养足精神好,小师叔真够阴险的。”
宁缺说道:“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