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护工出去掩上门，顾远山才说道:“秦姨，有啥话就直说，跟我还客套啥？”

“那我就说了？”秦惠芬面露尴尬，这时候打搅他，她的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说吧！”顾远山冲她笑一笑，脸上的疤痕，像虫子在蠕动。

“我男人黄广志有个兄弟，捅了人被公安局抓了，我想请你看看……”

“黄广志的兄弟？他叫什么名字？”顾远山的思维有些纷乱。

“他叫黄广宣。”秦惠芬疑惑的望着他。

“黄广宣……黄广宣……”顾远山嘴里重复着这个名字，他突然茅塞顿开，理清了这一系列关系。

“你认识？”秦惠芬诧异的问道。

顾远山漠然的摇摇头。他的心中有数了，可，面对秦惠芬，他却不能直截了当拒绝她，她毕竟对他有恩，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片刻，他才说道:“秦姨，你先回去，回头我了解一下情况！”

“好好好，你好生养病，我回头再来看你！”秦惠芬见好就收，赶紧告辞。

“您慢走！”顾远山目送她离开，大脑里各种片段左突右冲。

真是造化弄人，绕来绕去，全绕到了一起。他和黄广志居然也是兄弟！记得没错的话，当年在燕雀村见到黄广志的时候，他就已经三十来岁了，他比他大了起码十多岁，也就是说，那个死老太婆，早就有了男人，却又勾三搭四生下他。

顾远山的心里充满愤怒，他后悔那天在山上救了她，让她这种伤风败俗，不负责任的坏女人还苟且活在世上！抛弃了我三十余年，还痴心妄想让我去救被你宠爱着的儿子？不是你的脑袋背门挤了，就是我顾远山的脑袋被驴踢了！

他越想越生气，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咬得牙齿嘎嘣、嘎嘣响。他发誓，要把她留给他的痛苦，毫无保留的，加倍奉还给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真正的傻子；即便我顾远山再傻，也不至于分不清财狼和绵羊。虎毒不食子，连自己亲骨肉都能舍下的人，是什么？是畜生，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

精神病院。

娟儿一个人坐在窗口，平视窗外，面色惆怅。

她的状态在一天天恢复，前几次，顾远山来看她的时候，他的每一句话，她都记下了。她想不到，他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她打心眼里恨他，她要替马栓儿报仇。

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已经逐渐康复。之前，每每看到铁蛋和谢雨涵一起来看她，她的心里就莫名的难过。或许，每个女人都是自私的，都希望身边的男人只对自己好。

正在娟儿胡思乱想的档口，有人推门进来，她慌忙调整自己，回到了痴痴呆呆的状态。

“娟儿姐……我带柱子和小暖来看你了！”

铁蛋抱着小暖，拉着柱子进门，走到她的身边。

“妈……”柱子呼喊着，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娟儿的心头一颤，泪水往外翻涌，她竭力控制着，不然，一切都前功尽弃了。她只能把泪水吞进肚皮里。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她还要坚持这样装疯卖傻，才能接近顾远山，从他的自言自语中，获得他更多的秘密。

此刻，哪怕是面对日思夜想的儿子，她也只能狠下心肠，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看着他。

“娟儿阿姨，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暖！”小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拉起她的手。

“娟儿阿姨，你快好起来，哥哥说，等你好了，就是我们的妈妈，那我就有爸爸，也有妈妈了！该多好啊！”小暖小小年纪，却是口齿伶俐，吐字清楚、表达清晰。

她的一席话，铁蛋并没有在意，反正，娟儿也听不见，听不明白。

这一席话，却让娟儿的心，受到震撼。她偷偷收揽了铁蛋不以为意的表情，心中得到了答案。他的心中，至始至终，应该只装着谢雨涵。

隐隐约约的心痛，娟儿不知源自哪里。小时候，她喜欢顾远山，后来，经过长期的婚姻生活，她似乎已经接受了何远山；直到马栓儿被枪毙，她才发现自己爱他。如今，这种感觉预示着什么？难道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铁蛋？

这种推测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她不敢相信，自己是一个容易移情别恋的女人！

“妈，我好想你！”柱子伸手拨弄着她的长发，眼睛里含着泪花。

娟儿铁石心肠的没看他一眼，但，他高高的个头，已经植入她的心坎里。铁蛋还真是一个好男人，把孩子们照料得如此好，长得高高大大，个个乖巧懂事。

一下午的时间，娟儿伪装得好辛苦，直到他们出门，娟儿的泪水才夺眶而出。她急忙冲到窗户跟前，朝外张望，依依不舍的目送他们走远，消失在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