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子时过后,楼上雅间却还有些不避宵禁的客人饮酒。这些客人全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加之初唐时分颁布的宵禁令已经松懈不堪,名存实亡,楼上依旧宴开玳瑁,灯火通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带着七八分醉意的客人们只点些甘笋、果脯、蜜饯之类的东西下酒,厨房里一时冷清下来,只留下两名烧火工和厨子候着,余者均回去休息。
杨桓蹲在灶子旁烧了一整天的火,脸上糊满黑灰,被汗水冲刷出一道道的痕迹,看上去跟个小鬼也差不多。老李却并没有放杨桓回去休息的意思,辍了条小凳坐在一旁,指挥杨桓将粗细不一的柴枝进行分类,依次填进灶子中生起火来,再根据铁锅中食材烹煮时发出的不同声响,隐隐透出的香气浓淡程度,以及锅沿边窜出的水汽大小,不断将柴枝填进去再取出来,控制火候的大小。
杨桓蹲得双腿发麻,不断调整腰胯和大腿的支撑点,满头大汗,手忙脚乱。老李吸了一口烟草,将辛香的烟雾从嘴巴和鼻孔中喷了出来:“我看你这小子颇为聪敏,这些日子以来烧火烧得不错,欠缺的只是时间磨炼而已。”
老李四下里张望一眼,见厨子和火工扎堆在墙角打起了瞌睡,压低声音道:“烧火工这条道路无论技艺如何精湛,最终也是寻不出大钱来的。想要在醉白楼站稳脚跟,无论烧火跑堂,乃至于采买账房,终究不是了处,唯有厨子是个真手艺,再配合以火候的掌控,烹制调和出鲜美的菜品汤水,走到哪里都可以安身立命,觅得一口安生饭食。且喜眼下无人精管此处,倒是便宜了你小子学习一下厨艺,你且将那口锅掀开来看一看。”
杨桓志不在此,不仅不想学习烧火,连厨子也不想长做。只是老李一片好心,杨桓不忍拂逆,站起身掀开锅盖,随手抄起一支铁锹大小的铲子:“加些什么作料进去,还请师傅明示。”
铁锅内炖着热腾腾海鲜杂烩,半锅浓浓的高汤之内,翻滚沸腾着些对虾、八爪鱼、海参、蟹子、蛏仁,鳗鱼等海物,香气浓郁扑鼻。
老李俯身朝锅内看了一看,暗暗吞下一口口水,用烟杆在杨桓腰胯上一点:“脚下生根,身上方能使出力气来,似你这般站相松垮,肩臂腰腿哪能使力?对,就是这般站姿,左手向后抬起,做鸟儿展翅状,右掌握紧锅铲一些,手指虚扣,力道不要用实,否则便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哎你干什么?烧火烧习惯了是怎么着,谁让你把柴枝往锅里扔的,可惜这一锅好食材了。”
杨桓好不容易确定了站姿,在老李的指挥下,用脚尖将柴枝提进灶内,掌控火候大小。同时摇动锅铲在热腾腾的铁锅内翻搅,一心二用,渐渐顺过了架势,开始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老李见杨桓的动作渐渐流畅,眼中开始出现笑意,手中烟杆不断拨弄杨桓的手臂腰腿,带动杨桓的姿势不断变换调整,杨桓突然感觉到后腰处一热,紧贴在杨桓背部悬枢穴上的烟杆变得滚烫起来,一道灼热之气沿着悬枢穴透进杨桓体内,霎时间在杨桓的奇经八脉中游走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