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桓三人将马车停在山门外,见寺院中门紧闭,只留下一扇角门虚掩。山门两侧张榜着金漆大字的对联:善缘恶缘,无缘不至;心念意念,无念不为。门上正中则横着一具硕大的金匾,上书:灵光寺。
杨桓敲开角门,自有灰衣小沙弥上来稽首问询。杨桓道出错过宿头,想要借宿一晚等语,小沙弥自满面笑容的将三人迎了进去,于禅殿内请坐,便去后面知会住持。
这所寺庙规模不大,却五脏俱全,药王殿,法堂,正殿,配殿,经疏阁等一应俱全,寺中只有僧人十数,浴头,踏头,罚主,化食等位置却均由住持一人操劳,知客僧亦轮流值守。
寺院占地不大,草木葱郁,虽有人清扫整理,依旧难掩气象衰败,显然少有香火供奉,全因其坐落之地过于偏僻,虽无热闹大城中的寺院那般繁华,却也露出些许清幽气象,后院数十枝桃花方始含蓄待放,姿态万千,虽无蜂蝶缠绕翻飞,却已是一派生机勃勃,正是修行的好去处。
住持师傅法号弘宣,是一名积年老僧,白眉低垂,面相和蔼,身体清瘦,自有一番天然慈悲之意。弘宣获悉杨桓等人来意,宣念了一声佛号,命知客僧奉上滚水茶汤,邀三人落座休息,双掌合什道:“天下人走路,哪有背着房屋的道理,既然来到此处,食宿自有老僧安排整顿,三位且不必心忧,只管自在便是。”
杨桓起身答谢,去包裹中取出些零碎金银,并一吊小钱,作为茶饭之资。老僧倒不在意,将钱财递于小沙弥收起,邀请三人将寺庙前后参观一番,重新落座后,小沙弥上前禀报道:“尊师,夜斋已经安排好了。”
佛家讲究过午不食,这顿晚饭是专门为杨桓三人安排的。杨桓再三谢过,随老僧去往斋堂,见一溜长桌木凳,十分简陋,餐桌上摆着几只碟碗,都是些清水煮熟的干菜,冬储的大头菜佐以细盐麻油,热面筋,大馒头,并些粉汤攒糕,聊以充饥。
老僧陪同落座,只是拣选几条菜叶陪伴。饭罢,老僧叮嘱小沙弥为杨桓等人清扫客房,四人居坐于老僧禅房中,啜茗清谈,不过谈说些佛理,讲述些万物道法而已。
杨桓赶路疲惫,不知好歹的侧卧在蒲团之上,只顾着捶打腰背。古奇哪里肯安稳说话儿,早已不知跑到哪里玩耍,连盖雪银犼一并带了出去。裴乾坤也感困倦,强打精神同老僧谈说,口中早已打起了哈欠。
正不耐烦时,老僧却没眼色的起了谈兴,兴致浓烈的宣讲起人生苦厄,需做善事修行,方能得脱轮回之苦。杨桓侧卧朦胧,随口敷衍道:“大师,您说人生苦厄,可我并不觉得苦,反倒觉得苦日子过得甘之如饴,是不是已经达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就不用再修行做善事了?”
弘宣念佛道:“施主此言差矣,我佛所谓人生八苦,乃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八苦贯穿人的一生,却是无法避免,想来人活一世,哪里会有真正的无欲无求,若是世人均已觉醒,这大千世界中的嗔怪、争斗、纷扰、杀孽,岂不是悉数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