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上京是皇帝派的任务,给的副使也都是可靠之人。出行前也向包惜弱讲过了,免得她惦记。完颜康再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够让完颜洪烈赶过来了。完颜洪烈近来应该很忙才对,连东北都是这副死样子的话,大金国需要他东奔西蹿安抚出使的事情估计能排到亡国。
完颜康满怀疑惑地看着仆散安贞忙上忙下,又不好出言询问。他看得出来,自从他闹了那么一出宾,仆散安贞对他说话又恢复了客气的模样,这让他很是丧气。完颜承麟心眼儿好,还安慰他:“国内不安,驸马有心事。”完颜康勉强笑笑,又猜起完颜洪烈的来意。
完颜洪烈来得很快,这一天,雪才停,便有飞骑来报:“王爷率军赶来了。”完颜康见他神色有些奇怪,心头一动,问道:“可有什么与平常不一样的地方?”仆散安贞与完颜承麟听了,一齐看他一眼,心道:怎么会有不一样的地方?想你了呗。
来人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王爷,王爷不让说。”
完颜康冷哼一声:“有本事别让我看到,等我看到了,就什么都瞒不住了。”暗想完颜洪烈又在玩心计了。
来人这才下决心道:“王爷受伤了。”
完颜康等三人听了,都“啊”了一声,完颜承麟最先问:“怎么伤的?”来人看了完颜康一眼,小声说:“听说中都与上京中间的道路有盗匪出没,王爷担心得紧,便求圣上发兵接应。圣上起初不肯答应,说是有驸马与大人在,不用担心。王爷在宫里跪了好久,伤了膝盖,圣上才答应了。”
仆散安贞与完颜承麟面面相觑,虽觉得赵王溺爱儿子,倒也理解他,心里对金主的做主也有些微词。两人交换了个眼色,一齐望向完颜康,却见他脸色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衣衫微微地颤抖着,似是听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完颜承麟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怎么不是欢喜的模样?
指尖不停地抖着,完颜康狠狠地握住了拳头,大声问:“我的马呢?”仆散安贞道:“不急,与其急着去迎,不如再看一眼王爷下榻的地方有什么没齐备的。”完颜康扭头便走,仆散安贞在后面摇摇头:“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咱们也准备起来呗,王爷快到了。”
完颜洪烈来得很快,由两个亲兵搀着下了马。完颜康惊疑不定,上前一步将完颜洪烈搀起,别扭地道:“不过是大雪封路,我来的时候都跟妈说过了,你何必再来……”
完颜洪烈听他埋怨,也不恼,只看着他感慨:“又长高啦,力气也大了。我怕再不来,把你丢了,可怎么是好?这么大的风雪,没有亲人陪着,心里很冷的。”又与仆散安贞两人打招呼,仆散安贞辈份高,完颜承麟上来与完颜一左一右扶他行走。
想起完颜康那别扭的样子,绕过完颜洪烈背后悄悄戳了完颜康一指头,探过头去,轻声戏笑:“心肝宝贝儿,你爹等不及来看你了。”他现在与完颜康熟了,全没了初时的拘谨。口里取笑着,心想,毕竟还是个孩子,我要有这么个儿子,也想念得紧。
完颜康别过头去,手上用力,将完颜洪烈扯往行辕室内。完颜承麟手上一空,不由好笑,索性落后数步看着,犹戏言:“慢着点儿,王爷腿上有伤,可禁不得你这么拖拽。”只见完颜康的脚步却放轻了些,完颜承麟于后面放声大笑。仆散安贞也大摇其头,扬声道:“王爷,想来与世子有好些话要讲,容臣过一时再来拜见。”
完颜洪烈半转了身子对他摆摆手:“见笑了。”完颜康耳朵通红,一旋身,移到他面前,将他抓到背上背了,快步冲进了房内。
完颜康哼哧哼哧地不说话,心情复杂得紧。完颜洪烈不是个好人,金国政权也不正义,这些他全明白。千里迢迢,顶风冒雪地赶过来,怎么也不能说完颜洪烈是吃多了撑的来作戏。完颜康忽然问道:“为什么着急过来?”
完颜洪烈怔了一下,道:“你不知道么?会宁到中都的路上有盗匪。唉,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如今大金国很乱。这样的天气,盗匪没了吃的用的,饿急了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呢?”
又说:“天幸你一切安好。”完颜康撇撇嘴:“腿没好,你跑的什么?”完颜洪烈笑道:“来看你呀。”完颜康恨恨地道:“伤成这样,不养着,等瘸?”完颜洪烈解释说:“有御医跟着呢。”完颜康浑身不自在,逃也似地跑了出去,大喊:“御医!”
御医顷刻便到,身后小药僮背着药箱子,完颜康看他给完颜洪烈上药,问道:“伤得如何?”御医道:“地上太冷,又是下雪的时候,跪得时间长了,有些不好。亏得医治及时,往后冬天小心些,倒不妨事。阴雨天也要在意,得闲便用药油推拿一下。”完颜康故作不经意地看他推拿按摩,不时发问:“这是活血的?要顺着经脉?不是伤在膝盖么?”御医耐性极好,一一答了。
完颜康点点头,示意特斯哈送了他一盘子金银,又说乌也:“让他们把虎骨、虎筋都收拾出来,前面屯子不是说会做上好的膏药么?去做了拿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