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陈倒不介意这个,他单纯地介意龙云骄来的不是时候。当楼越给龙云骄夹了一块鱼之后,勾陈就更介意了。
楼越眼帘轻轻掀起,对着勾陈道:“要酒么?”
勾陈立马点头,正站起来准备去挖酒,单肩受力,楼越的掌心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下,意思是:你别动,我来。
勾陈受宠若惊地缓缓坐下。
楼越风清云淡地站起来,侧身扭头问勾陈:“陈酒还是新酒?”
勾陈:“都行啊!”
楼越脸色一肃,回身重新落坐,正襟危坐。
我哪里惹他不高兴了么?勾陈想,连忙又道:“真的,我不挑,你上回那四坛,十年陈酿,香醇可口,人间佳酿啊,随便来一坛我都喜欢。”
说完一看,楼越坐的更直了,脸上泛了一层浅浅的霜,嘴唇紧闭,一副不打算说出地名也不去挖的意思。
勾陈以为楼越舍不得陈酒,赶忙松口:“新酒也可以啊,清香新鲜嘛,若是开春酿的,现在喝正好……”
忽然“嗷”的一声叫起来:“小越,前面十年我没见你酿酒,忽然有了新酒,那酒大约是新近酿的,你不能喝……该不会是……专酿给我的!”
楼越脸偏过去,耳朵尖上升起一点点红,坐的还是笔直,脸上的霜倒是降了一层。
勾陈心头像被无数只猫爪子在挠一样,欣喜地笑道:“新酒,我要新酒,最爱新酒了!”
楼越闻言,利落起身。
旁边的龙云骄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拢,半晌茫然问勾陈:“我才离开一年,你最多比我多呆四个月,不至于忽然差别这么大吧?”落音之后眼里蒙了一层雾,又道:“我错过了什么?”
后面这句话是脸朝着陈武说的,但目光落在桌子上,倒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勾陈正高兴呢,他的目光一直追着楼越,龙云骄望向他的时候,他敷衍地错个目,压根没发现龙云骄情绪有异。
楼越抱着酒坛回来,勾陈眼睛看直了。
比起他从前抱着酒回来楼越坐在桌边等他,此刻楼越抱着酒坛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又是另一种满足感。
勾陈一时痴住。
朝他走来的楼越,在余晖之下,标致得眩目。
旁边的龙云骄目无焦距地望着楼越抱着的那坛酒,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心酸。
楼越的酒是抱来给勾陈喝的,结果才放在桌上,就被龙云骄一把抱了过去。
龙云骄不知哪吃了熊心豹子胆,抱过酒,也不用碗,拍开酒封,对口就喝。
这种喝法,勾陈就一滴都没份了。勾陈“哎哎”地要抢,被楼越轻轻按一下手臂止住。
勾陈直接愣住。
这是楼越第二次碰他!
他在越风山那十年,除了温泉醉酒那次,楼越连他衣角都没主动碰过,突然对他这样……勾陈真是有点受宠若惊,怎么了这是?
那边龙云骄咕咕地已经喝下去半坛。
放下坛子眼睛红了。
论理,才喝下去,不至于立马就红了眼,哭的不成?
勾陈终于注意到龙云骄的不对劲。
楼越沉静地望着龙云骄,看神情应该是一早就发现了,所以当龙云骄抢走他专门抱给勾陈的酒时,楼越不过是微微蹙了蹙眉。
龙云骄愣愣的,楼越往他碗里又添了块红烧鱼肉。
龙云骄勉强挤出一个笑,慢吞吞吃完。
随即又举起坛子,大口喝酒,把剩下半坛也灌下去了。
终于把自己灌醉的龙云骄醉了就开始哭,号啕说道:
“我没有家了。”
“他们都是金龙,就我是白龙。”
“母后和父王说我这条白龙是东海的珍宝,是独一无二的东海龙子,天杀的,我居然信了!”
“居然还信了这么多年!”
“东海哪里生的出来白色的龙子!”
“我是一条不知哪里捡来的龙。”
“他们一个一个都骗我。”
哭一阵低头一瞧,楼越又给他碗里夹了鱼肉,又慢吞吞地吃完。
吃完僵了僵,接着哭。
哭的内容换了,开始句句不离那条大金龙,语气越发凄苦。
“他并非我大哥。”
“我不再是他弟弟。”
“他……他为何要告诉我……”
“他说他没把我当过弟弟!”
“现在我这条白龙没有家了,大哥也没了,我根本不是母后说的好命龙,我就是一条苦命龙。”
“他不认我是弟弟……”
“他一定是想娶龙后,嫌我老拦着他娶亲碍他好事。”
“娶亲有什么好,我就不想娶亲,他为何偏想娶!”
“大哥都不认我了,我是不是特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