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是平日里啊。”沉新冷笑一声,他鲜少如此神情,看来是真的动怒了。“现在可不是由着你发昏的平日,龙宫不比天宫,可不像你们天宫这么——”
他没有说下去,我直觉他想说的是管教无方这四个字,不过是看在司命的面子上忍了下来罢了。
司命讪笑着搔了搔头:“我这不就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啊,也对。”沉新一挑眉,看上去像是认真思忖了片刻,而后笑道,“你二哥既然能够随手抽散我苍穹弟子的魂魄,你能这么随口一说,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好好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能别说了成不?”这话算得上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司命终于受不住了,举起双手讨饶,“是我说话时不经过大脑,说错了话,行了吧?你别再说了,再说下去,这整个天宫都要被你骂一遍了。”
沉新就微微扯了下嘴角:“说得好像你们天宫有多清净似的,神霄殿也就罢了,西殿这边……”他目光微微一偏,笑了笑,好歹还顾及着司命的面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移了话题。“再说了,你和我道歉作什么,正主就在你面前,你不向她赔礼道歉,却向我来讨饶?看着她好欺负?”
我原本想找司命算账,见被沉新抢了先,也就安心地坐在一边看戏,冷不防被他提起,下意识地就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也正往我这边看来,一时间四目相对。
我怔怔地盯了他片刻,忽然想起之前司命笑话我们的话来,连忙撇过了头,不再看他,一颗心也因为紧张而怦怦跳个不停。
“我、我真是冤枉啊!我几时说过不对听碧姑娘道歉了?”司命被沉新这么一说,当下就喊冤叫屈了起来,他边说边拿起桌上的玉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十分满的酒来,双手捧起,对我郑重其事地赔罪道,“听碧姑娘,方才是我大意,一时不察,才说错了话。我这话不过无心粗话,姑娘可千万不要放进心里去。我自罚一杯,就全当做是对你的赔罪了。”
他说完就一仰头喝下了那盅酒,我连客套的推辞都没说出来,只能无言地看着他喝完后将酒杯放下,噎了一噎,才笑道:“不碍事的,我——”
一句话尚未说完,殿门口就传来一阵热闹的骚动,吹吹打打的喜乐一瞬间就从外面飘了进来,打断了我的话。
我和沉新司命同时往大殿门口看去。
原来是流初和问露他们在外面行完了礼,进了殿来,在外面看热闹的人也都一同进了大殿,怪不得这么热闹。
正主都上场了,殿内一时陷入了无比的热闹之中,喜乐唢呐之声不断。此前问露和流初握着的红绸已经被人取下,问露面前的珠帘也撩到了凤冠两边,她随着流初一步一缓地走入玉华宫,低眉顺眼的。没有向之前在外面那样抬头四顾。但珠帘已去,我又在上首,自然看清了她的神情。
她双颊酡红,朱唇黛眉,娇羞二字不足以形容,艳丽又太过,但无论如何,我在她脸上没有看到一丝不情愿或是惆怅。
这就好……
我松了口气,正想收回目光,眼前却不期然闪现了之前问露看到沉新时的神色,不由心中一紧,低头的动作就顿了顿,这一顿,就让我和另外一个人的目光碰上了。
沉新的师妹,当年天宫那桩往事一切起因的翠鸟仙意然。
我一惊,那意然在和我对上目光时也是一愣,而后就移开了目光,只是在那之前她似有若无地往我身边看了一眼,神色有些阴沉。
我收回目光,怔怔地坐在席上,心中滋味百般,无法言说。
……
因为流初和问露此前已经在神霄殿拜过天地了,所以这流神宫也就是摆放筵席的一处地方,今晚上天宫各地都摆了几百桌流水席,只不过因着流初的寝宫是这里,所以流神宫比其他地方热闹,看着像是主殿罢了。
他二人入殿之后就开了筵席,精致罕见昂贵的菜色一道道被宫娥端了上来,碧落的第一次开茶也正式开始,我心念碧落茶已久,当下就喝了一口,果然是回味无穷,只是因着它的特性,茶水端上来时已经被晾冷了,沉新说我还没开胃,不能多喝,硬是把我的茶盅给抢了过去。
我气得不行,又抢不过他,只能气哼哼地任由了他去,同时死命地夹菜吃东西,力争要把这胃给全开了不可。
司命坐在我们身后直呼受不了,被沉新一个眼刀过去,立马闭口不言了,也和我一样安静地埋头吃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