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白认识苏晋,还说苏晋是他娘亲的救命恩人,那么苏晋肯定是能被人看见的,但他现在跟我在一起——那也就是说,他布下了不让人眼可见的结界?
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问清楚我的肉身去哪了,难怪他对我这么有恃无恐,没有肉身,我哪里来的血去滴血入水?他还当真是一丝错漏也不出啊。
我咬牙切齿地想。
“你把我的身体弄哪去了?!”
“这个么……公主不日就会知晓了,现在公主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又生出什么事端。”
“苏晋!你——”
接下来的话我没有说出来,因为苏晋虽然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但眼中却像是冰住了一般,摄人心魄的冰冷可怖,我被他盯得脊背发冷,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我,唇边不见丝毫笑意,轻声道:“听碧,你当真以为……我不在,你便可随心所欲了?”
我浑身发冷地立在原地。
是我忘了,他是苏晋,是那个谈笑间置人于死地的苏晋,他非但冷血凉薄,还心思缜密,他一旦算计好了的事,就绝不会出现任何纰漏,当年他既然能够算无遗策,现在自然也可以。为什么我会自信满满地认为他在我的事上会出现纰漏?是我大意了。
“好了,”见我僵着身子默然不语,苏晋又笑起来,不过眨眼之间,他刚才的满面寒霜就像是冬雪遇了暖阳一般尽数融化,没了踪迹,仿佛他一直都这么温和有礼地笑着,从来不曾阴冷冰寒过。“已近正午,公主虽然身为神女,我又用了凝魄草,但魂魄之身到底不好长久出现在这大太阳底下。公主,请回吧。”
“……苏晋,”沉默半晌,我盯着他道,“你的确很厉害,也很有谋略,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警告你,你不要打我龙宫中任何人的主意,你别以为你在九洲横惯了,这三清就没人能制得住你。那些凡人手无缚鸡之力,被你坑害也无力反抗,我们可不同。”
我轻声道:“你当心……”
苏晋微微一笑,一片梨花花瓣从他面前飘落:“好,公主今日良言,我记下了。”
我冷笑一声:“不管你是记住也好,忘记也罢,有一事,你却要记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世间没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你篡改天道,为祸人间,现在又妄图取出禁物引魂灯,苏晋,你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到头的意思,是指天谴么?”他云淡风轻地看着我,神情没有一丝松动,“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天谴……”他微微一笑,“公主以为,什么样的惩罚才算得上是天谴?魂飞魄散,亦或是永世不得超生?”
我没有说话。
“天谴,天道之惩,自然是这世间最为惨烈之事。这世间最为悲惨之事,唯爱憾二字耳。生平最爱之人、最憾之事,能使多少天下英雄折腰?我早就受过天谴了。熬过了那份苦……接下来有什么,我都不在乎了。”
花落无声。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完了?”
“说完了。”苏晋低眉一笑,微微侧过身,“公主的话也完了吧,既如此,那就请回吧。”
我虽然心有不甘,但实力差距摆在那里,也只得不情不愿地跟苏晋回了之前出来的屋子。苏晋对谭蓁说我们住在一个叫西园东宅的地方,我出来时一心只放在这座城上,没有仔细查看,此番回去才发现这间屋子虽没有亭台楼阁,却也是三进三出,像是大户人家的房屋,且庭院内外都很干净整洁,不像是被废弃的。
我站在院门口奇怪了片刻,也没多问,就跟着苏晋进了院子,回到了屋里。
也不知这屋子被苏晋做了什么手脚,一进来我就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凉意,此刻正值早春,这股凉意应当会很冷才对,但我却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反倒还有些舒适之感,这凉意中又带着一股幽幽的暗香,闻着沁人心脾,我虽然对苏晋多有警惕,但一闻这幽香,还是忍不住多闻了两口。
反正我现在是魂魄之体,就算这香有什么问题也不怕,他苏晋还得用我来得到引魂灯,顶多让我受点苦,小命还是暂时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