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头桃戈已安然歇下,偏偏入睡前一直为桓修去刺杀司马道子一事闹得心绪不宁,好不容易睡着,偏偏又在梦里头看到桓修挥剑砍下司马道子右臂,当即惊醒了。
她还看见司马道子的书房里头血淋淋的一片……
她惊得坐起身,外头宫娥当即破门而入,惊唤道:“婕妤!”
内殿燃着蜡烛,宫娥走至床前望见桃戈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连忙为她擦拭去,道:“婕妤梦魇了?”
桃戈不答,单是问道:“几时了?”
宫娥道:“快丑时了。”
“陛下今夜歇在何处?把他叫来!”她皱眉,略显不悦。
“陛下今晚歇在金华殿。”
桃戈闻司马曜今晚歇在顾修容那里,稍稍安心几分,便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就罢了。”
桃戈顿了顿,又微微侧首,看向那宫娥,问道:“玉浮姑姑呢?”
宫娥有几分胆颤,连忙收回手朝后退了一步,福身道:“奴婢去唤她。”
桃戈不点头亦不摇头,宫娥说罢便转身出去,片刻后回来,禀报道:“婕妤,玉浮姑姑未在屋子里。”
“不在?”桃戈微愣,道:“可曾看到她出去?”
宫娥摇头,道:“奴婢见她伺候婕妤睡下便回屋歇息了。”
桃戈闻后微微抬手,宫娥见势这便近前来扶着她下榻,桃戈亲自去了玉浮屋里,也不曾见到玉浮。
她与那宫娥站在床前,恰巧这时妍蚩穿墙而入,进了屋子,却见桃戈在此,她见自己一身东瀛忍士装扮,连忙又不着痕迹的穿墙退出去。
可桃戈却已听到身后一点动静与声响,当即回过身来,却见身后什么也没有。
狐疑之际,竟见地上有一滴血。
她怔怔,与那宫娥朝那滴血走去,这时玉浮推门而入,一身宫装,左肩上一大块血印,且还流着血。
桃戈见她这般,自是大惊,连忙上前扶着她,唤道:“姑姑受伤了!”
那宫娥紧接着亦是走来将她扶住,玉浮稍显虚弱,低低的唤:“婕妤……”
桃戈扶着她,看向那宫娥,道:“快,快去请太医!务必是孙太医!”
“是,”宫娥答应一声,急忙跑出去。
如此慌乱之际,桃戈本不该指定宫娥请谁过来,要那宫娥到太医署随便请一个过来即可,可偏偏玉浮受的是剑伤,随随便便请一个不熟悉的太医过来为她医治,难保那个太医出去不会大肆宣扬,毕竟身为一个宫娥,受了剑伤,此事若传出去,难免有人七嘴八舌议论是非。
见那宫娥跑出去,桃戈回首又连忙扶着玉浮走去床榻上坐下,而后便小心翼翼的为她褪下衣物,桃戈此举之间,玉浮却有些推脱,似乎生怕被桃戈看见什么。
桃戈本以为她是唯恐失礼,是以推脱,便道:“姑姑莫动,伤口已成这般,若再不止血,你这血都要流尽了。”
玉浮已无力抵挡,索性走一步是一步,便由着桃戈。
上身露了大半截,不着寸缕,桃戈直至这时方才见着她身上,竟满是伤疤,新的旧的,大的小的,光能看见的,已有不下于十道。
桃戈见着那些伤疤,一时间触目惊心,一双秀眉微凝,玉浮见势,连忙解释道:“婕妤,奴婢是前秦人,出身低贱,自小便被拐卖到益州刺史竺瑶府中为奴,习得一身武艺,却要与同期的几人自相残杀,胜者方能存活,奴婢侥幸活下来,趁着竺瑶死时逃走,却又辗转入宫。”
玉浮气若游丝,桃戈不再看她的伤口,询问道:“姑姑适才去了何处,怎么回来便受伤了?”
玉浮委实不知该如何解释,想了想,方才回道:“奴婢适才去建章宫打探情势,却不想,回来的路上被人追杀,是竺瑶麾下的杀手,因为奴婢竺瑶许多秘密,他们怕奴婢泄密,威胁到竺瑶的家人,便前来杀人灭口。”
桃戈素来信任玉浮,微怔道:“竟追杀到宫里头了?”
玉浮自知她的意思,忙道:“婕妤放心,他已被奴婢杀死,日后不会再有人前来追杀奴婢了。”
桃戈果然是担心她的安危的,待她说罢,他方才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安心了几分。
这时宫娥带着孙太医急急忙忙的赶来。
孙太医跨进门,却望见玉浮赤/裸着上身,当即是一惊,连忙转身退出去。
桃戈见他那般,自然不悦,斥道:“过来!”
孙太医这才扭扭捏捏的转身走进来,却偏偏又微微低着头,站在门内驻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