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戈闻知子霁腹中已怀有皇嗣,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为此玉浮甚是不解其意,却也继续言道:“婕妤,孙太医说,唐美人被确诊有孕,欢喜极了,却又叮嘱他此事万不可声张,待过些日子时机到了,她自会公之于众。”
桃戈闻言冷笑出声,道:“三年前孙太医确诊我有孕之时,我也是这样叮嘱孙太医的,当时她就在旁边听着,她同我说了,必定会替我将此事瞒着,可等到我将有孕之事公之于众之时,她竟向席平与陈归女泄密,说我腹中孩儿不是陛下的,第二日去长寿殿给李太妃请安之时,她又当着我的面说我腹中孩儿是司马道子的,还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假模假样的心疼我,害得我小产,如今更是不能生育!这笔账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头,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她说至此,目中不由自主的充盈了泪水,亦是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玉浮望见她哭了,便继续为她挽髻,言道:“过去的都已过去,婕妤如今是张灵均,不再是萧桃戈,何必再为萧桃戈的事情烦恼。”
桃戈笑得僵硬又苦涩,“可我终究还是萧桃戈,我永远记得我三年前在长寿殿,浑身是血的趴在血泊之中,地上那一滩血,可都是我的孩子!我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个时候的我,是多么的可怜,多么的无助,所有人都坐在一边看着,没有一个人帮我,她们都盼着我死,可我终究是命大,偏偏又活下来了。这都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啊!我怎么可能忘了!”她说至此,目中透着一股冰冷,目光亦是凌厉得很,“我如今活着,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杀了她们,杀了她们所有人,要她们统统都下去为我孩儿陪葬!”
玉浮闻她所言,心中亦是颇有感触,三年前司马道子赶到长寿殿之时,她也跟去了,她自然也望见桃戈趴在那一滩血上,一身茶白色的衣服,上身依旧是茶白色的,下身却已然是通红一片,那样鲜明的对比,在她眼中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即便是她这样自小看惯了血腥的一个人,看见那样的场景,也不禁打寒颤。
她并未言语,却听桃戈又冷笑一声,继而道:“她也知道她无权无势,一旦有孕必定难逃迫害,如今又叮嘱孙臼替她瞒着此事,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一向信任的孙臼,早已臣服于我!”
玉浮道:“婕妤,要不,咱们现在趁着此事尚未公之于众,令她小产,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谁也察觉不到是咱们未央前殿,且陛下和太妃若是得知她小产,必定会以为是她自己不小心。”
“不,”桃戈面无表情,只道:“这种事情,不必咱们动手,有人自会按捺不住。”
玉浮微微一愣,桃戈继而道:“司马德宗生来愚笨木讷,一向不得陛下喜爱,若不是因他这皇长子的出身,这储君之位是怎么也轮不到他的,如今漪兰殿那位有孕,最为此事不安定的,应该是昭阳殿那位。倘若子霁为陛下诞下一个皇子,司马德宗的太子之位必定难保,自古君王废长立幼之例向来不少,更何况司马德宗又软弱无能,根本无力一统天下,单凭这一点,陛下足可以废了他,只是因他年纪尚幼,还看不出什么来。虽陈归女另有一子司马德文,可比起母系,陈归女到底是教坊歌女,这是人尽皆知之事,而子霁,虽也出身卑贱,可从琅琊王府进宫,总归是要比陈归女好些的,她们二人的皇子比起来,自是子霁的更被认可。”
她说罢,转头看向玉浮,对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笑中又带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深意,“这个道理,想必陈归女比我更清楚!”
如今她们要做的,便是暗暗将此事透漏给陈淑媛,玉浮听至此已了然,便也回她一丝笑意。
桃戈未再言说此事,单只是不紧不慢的问道:“几时了?”
玉浮道:“卯时三刻了。”
“卯时三刻,该去建章宫了,”桃戈说着,玉浮伸手将她扶着,桃戈站起身,这便与玉浮往殿外走去。
未到建章宫,走至建章宫前不远处,便望见子霁由宛平扶着往建章宫走去,到底是有了身孕的事,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极是谨慎,以前怎么没见她走路还需宛平搀扶着?
子霁住在漪兰殿,回回往建章宫去时,都与桃戈不是一个方向,桃戈从南向北走,径直朝建章宫的殿门走去,而子霁则是从西边往东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