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圣诞节当天的训练课结束的都很早。
久巴和马里奥在打电话,一个说着俄语,一个说着葡萄牙语。汉斯不知道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但从他们的面部表情,不难猜测,他们都在抱怨圣诞节当天还有训练课,而圣诞节的第二天就要比赛。汉斯低头笑了笑,但笑容很快消失。他的父母和妹妹都在德国,贝尔茨先生也于前两天返回了德国。这个圣诞节,他将独自在寒冷的伦敦度过。
派崔克正套上干净的t恤,当他抬眼,他看到了看上去有点忧郁的德国人。他于是走了过去,在一片嘈杂里,跟汉斯说话,“嘿。”
汉斯听到声音,扭过头。
“如果你晚上没有计划的话,来我家吃饭吧。”
汉斯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之后,他望了一眼莱昂,又望了一眼那两个打电话的队友。
派崔克注意到他的目光,挑了下眉,“我可不会邀请那几个家伙,他们都有女友。”
汉斯干咳了一声,露出笑容,“感谢你的邀请,派崔克。我很乐意品尝你母亲的圣诞晚餐。”
“记住,哪怕很难吃,也要装作很好吃的样子,不然我老爹可能会揍你。”派崔克笑着捶了下汉斯的肩膀,走回到自己的更衣柜前。他又想起什么,回了头。
德国人正在换衣服,看派崔克再次看了过来,他便说:“别担心,再难吃的食物我都可以吃下去。你没有尝过我母亲做的肉汤,那才是灾难。”他说这话时难得笑的有些稚气,他其实很想念家人。
“说到灾难,你没尝过缇娜做的三明治。”
汉斯听到这句,微微愣住。
派崔克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再次传了过来:“我只是想跟你说老板今晚也在。”
汉斯睁了睁眼,微皱眉头,问:“她今晚不会下厨,对吧?”
“不,她不会。”派崔克咧嘴一笑,“尽管是灾难,但也很难一尝。”说完他扭过头拿出手机给缇娜发了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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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西伦敦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陆灵坐在哈灵顿的办公室里,准备查看一下邮箱,然后下班。她收到了不少邮件,大部分都是节日问候。她挠了挠侧颔,她现在可没有时间和心情一一回复,但看上去其中有很多非回复不可。
她小小吹了口气,决定花十分钟干这个事情。十分钟后如果没干完,那就回头再说,反正新年之前发出去就行。
“亲爱的爱丽丝,也祝你圣诞快乐,新年快乐!希望你一切都好,或许我们可以找时间见一面。你知道我想聊些什么。”
爱丽丝-布朗是陆灵在大学的校友,曾经进入过英格兰女足国青队,不过最终选择了走学术道路。她们在大学时代关系不错,一起踢过球,尽管爱丽丝喜欢嘲笑陆灵的粗糙技术,也一起在寒风簌簌的周五的夜晚穿着高跟鞋和超短裙去夜店喝的酩酊大醉。都是很愉快的记忆,只不过因为这些年彼此都很忙,见面很少,但邮件联络从来没有断过。
爱丽丝后来在德国科隆大学拿到了运动医学的博士学位。现在是在德国医学界权威沃尔法特的诊所就职,专攻运动员相关的领域,经常会参与一些德甲球员的治疗。
她想要跟爱丽丝谈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希望她能够来qpr就职。
回完这封,陆灵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脖子,准备关电脑。
这时收件箱显示刚刚收到一封新邮件。
她点开。再也没有想到会是尼克发来的。
“亲爱的克里斯汀,祝你圣诞快乐和新年快乐!”
落款是你诚挚的尼古拉斯-弗洛雷斯。
她盯着“诚挚的”这个词觉得诡异莫名。她又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快七点了,安柏一家和一位客人大概都在等着她。
她于是快速点了回复,敲击着键盘:
“亲爱的尼克……”
她想了想,去掉了亲爱的。
“尼克,谢谢你的问候,也祝你圣诞快乐,虽然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但不妨再说一次,生日快乐。”
点完发送,她关了机。
陆灵是在驶出停车场时接到的尼古拉斯的电话的。
“那不是我发的。”他在电话里说。
“噢。”她插上了耳机,“我的确觉得诚挚的很奇怪。”
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一声,“我的私人助理大概给通讯录里的所有人都发了。我想我可能会在新年之后解雇他。”
“你提醒了我,我也应该聘一个私人助理。无论怎样,祝你圣诞快乐。”
“谢谢。”
陆灵看着前方,耳机里没再传来声音,她以为他挂了,她于是摘掉了耳机。那一瞬他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楚。她再次戴上耳机,“抱歉尼克,我以为你挂了,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圣诞快乐。再见,克里斯汀。”
这一次,他真的挂了。
雨点打在玻璃窗上,这是个湿润的圣诞节。
利物浦的天气比之伦敦要恶劣一些,狂风伴着雨夹雪。
尼古拉斯望着窗外,他的确没说什么重要的。他只是说:“我们从来没有机会一起度过一个特别的日子。”比如圣诞节,也是他的生日,比如情人节,比如她的生日,比如没有完成的周年纪念日。
或许你也会觉得有点遗憾。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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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伊窜出来的时候,汉斯往后退了一步。
“佐伊。佐伊,乖女孩儿,你把汉斯吓坏了。”派崔克冲斗牛犬招手。但佐伊似乎对德国人兴趣浓厚,始终绕着他的长腿转着、嗅着。
汉斯于是弯下了高大的身体,半蹲半跪着,揉了揉佐伊的下巴,“她很漂亮。”
“那当然。”派崔克得意地说,他继续唤道,“佐伊,到我这儿来。”
佐伊持续嗅了嗅汉斯的手指,总算扭头冲到了派崔克的怀里。
敲门声就是这时候响起的。安娜在厨房喊道:“派特!”
“应该是缇娜,她肯定又忘了带钥匙。”派崔克抱着斗牛犬去开了门。
汉斯缓缓站了起来。
陆灵进门后甩了甩有点湿的头发,嘟哝着:“我忘了带钥匙。”
“我就知道。”派崔克放下佐伊,转身去了浴室。
陆灵又把佐伊抱了起来,她一抬头,看到了球队的第一门将。
“老板。”汉斯冲她点头。
原来派特说的客人是汉斯。她朝他走了过去,“嘿,汉斯。”
派崔克已经从浴室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他走到抱着佐伊的姑娘身边,帮她擦着头发。
他一边擦一边问:“你想要洗个澡吗?”
安娜走了出来,听到这句,连忙说:“别洗了,马上就吃饭了。”
“好的,我本来也不准备洗。”陆灵说着放下了佐伊,接过了派崔克手里的毛巾,自己擦了起来,她一边擦一边跟汉斯说:“我想这是你第一个不跟家人一起度过的圣诞节?”
汉斯点了点头,始终保持着微笑。
陆灵擦完了,派崔克又把毛巾接了过去,之后快速地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陆灵这一刹那感到极其尴尬,但派崔克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过头跟汉斯说:“你会保守秘密的,是吗?”
“当然。”汉斯转开眼神,生硬地回答。
陆灵有点无奈。很好,现在球队里知道她和派特关系的人又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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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汉斯,派崔克关上门,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就剩我们俩了。”
她在他身后笑着摇了摇脑袋,“你几乎是把所有人赶走的。尤其是汉斯,这么早,他回去还是一个人。”
“我就是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才邀请他。”
“可你当着他的面亲我,你明知道……”她没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炫耀的意思。真的。汉斯对我来说不是威胁。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好避讳的。况且,他知道了不是很好吗?”
陆灵想了想,觉得也是。她又想起晚餐时杰克和露西欲言又止但极其开心的模样,笑了起来。
“想到什么了?”派崔克问。
“你爸爸妈妈很有趣。”
“噢……我告诉他们,还有安娜,不许询问关于我们的任何事情。”
“你简直是欺凌。”
“他们总会让事情变得糟糕。”
陆灵依旧笑着,她很清楚,跟父母关系融洽,说这些话才会肆无忌惮。她走到门边,去拿外套。
“你要走吗?”派崔克跟着她过去。
“我该回去了啊。”
“你在开玩笑?”
“我还有工作。”
“今天是圣诞节。”
“明天有比赛。”
派崔克搂住她,“可以稍微晚一些回去吗?”
“明天有比赛。”
“hmmm看来你告诉了所有球员,明天有比赛,今晚不许跟老婆或者女友上床。”
陆灵笑出声来,她摇着头,“如果我那么干了,我想明天至少会有十一个女人出现在更衣室。”
“所以,一会儿再走,不好吗?”
她渐渐收起笑容,“派特,我真的还有很多工作。而且……”
他观察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连忙凑上去咬了咬她的下唇,“睡前给我电话?”
陆灵看向他的眼眸,喃喃道:“当然,派特。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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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礼日的下午,qpr主场迎来了伯恩茅斯。这是英超上半程的最后一场较量,拿下的话,qpr就是半程冠军。
派崔克摸了一下草皮,跑上场去。草皮湿嗒嗒的。
球迷们在一小时前就已经确知,队内头号球星会首发登场,因此在现场播报员念到派崔克-安柏的名字时,全场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陆灵坐在教练席上,眼睛盯着场内,她知道,这是欢迎派特回归的掌声。只是,电视镜头有意对准了她,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睛里探寻出点什么来。但她的瞳孔犹如静谧的无星的夜空,看不出任何的波澜。她只是突然坐直了身子,拉上了羽绒服的拉链。
风很大。
第4分钟,当派崔克-安柏全场第一次触球时,主场球迷再次给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节日气氛首次登陆这个崭新的球场。伴随着球迷们为派崔克写的新歌,蓝白围巾挥舞起来。女王公园巡游者的拥趸们期待的是一场大胜。
pat pat, whatever you may be
you are making history
fuited, ** city
he’llin our history
派特,派特,无论你可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现在正在创造历史
曼联和曼城都滚他妈的
他将成为我们的历史
派崔克在这歌声中开始带球,直冲伯恩茅斯的阵地。过了一个人之后,他直接三十米外射门,但球又高又偏,毫无威胁。
仍然,主场球迷给出了热烈的掌声。
派崔克远远望了一眼飞上看台的皮球,啐了口吐沫。真他妈冷。他想。
陆灵从教练席上站了起来,走向边线。刚刚那球稍微急躁了点,不过派特毕竟很久没有上场了,也很正常。
接下来的比赛中,qpr掌控了大部分球权。陆灵并没有刻意指示,但队友们都默契的在找派崔克。他们想让他拿球,他们都期待他继续进球。
而派崔克只要拿球,就尝试过人。
但这一次,被伯恩茅斯的中场苏尔曼抢断。
一切发生的很快,苏尔曼拿球之后直塞斯坦尼斯拉斯,后者高速插上,即将形成单刀。
幸亏,汉斯非常机敏的在斯坦尼斯拉斯拿到这个球之前把球抱在了怀中。
派崔克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脚,他的眉头紧皱着,他又远远扫了一眼边线上的姑娘。
该死。噢,该死。
第36分钟的时候,派崔克再次接到了伊恩的长传,但他这次停球直接大了,而他没做太多思考,甚至没有稍微调整一下,直接就是一脚劲射。
他最得意的黄金左脚,再次把球踢上看台,而且高得离谱。
此时就连现场的球迷也看出来了,派崔克有点不对劲。
提姆走到陆灵身边,压着嗓音说道:“场上那个人不是派崔克。”
陆灵没吭声。派特以前也有过状态不好的比赛,但今天似乎除了状态之外,还有别的问题。
场上,派崔克开始固执地不断尝试一些不太可能的带球线路,而失败的次数居多;即使成功了也难以对场面产生积极的作用。
上半时的时间一点一点消逝着,整个新女王公园逐渐陷入一种焦躁的气氛当中。
场上不少qpr球员们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困惑和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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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灵冷着脸进入更衣室。
大部分球员的屁股还没挨着座位,就听到了主教练的训斥声传来——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这是我们的主场!球迷们在节礼日买票来主场看比赛,不是为了看你们上半场那样的表现的!”
提姆走到陆灵身边,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她听完不住地点头冷笑。
“很好,很好,提姆,告诉他们!”
提姆犹豫着,没有马上开口。
“我说告诉他们!”
助教这才跟球员们说道:“埃弗顿那边已经1:0领先纽卡斯尔了。”
“你们听到提姆说的话了?”
没人吭声。
“我问你们听到提姆说的话了吗??”
立刻有好几个球员附和,声音或大或小。
“如果我们今天从榜首掉下来,我向上帝发誓,你们接下来一个月都不会有好日子过!”陆灵说完瞥了一眼派崔克,这一眼让她心里一沉。
他盯着地板,漂亮的眼睛里毫无神采。她突然觉得,她刚才的话,他可能一句都没听进去。她连忙转身跟提姆说了点什么,然后把派崔克叫到了隔壁的淋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