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菡拉他出来，奇怪道：“阿哲，怎么了，走啊，赶快回家。”

“这人讲的是《七剑下天山》。”

林语菡愣了一下，恍然道：“噢，刚才听着耳熟，没在意，是你正连载的小说？”

“是的。”

两人又听了一会，人群渐渐散去，地上被丢下一元、五元的纸币。

沈哲想了想，摸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那人跟前。

说书人抬头看看他，笑着感谢一声，看模样倒真有读书人的味道，只是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变成这般境地。

沈哲和林语菡走远。

沈哲道：“这人水平不够，没我说得好。”

林语菡无语：“没你说得好，那你还给钱，不会后悔了吧？”

“怎么会，你没看他脚边的杂志吗，买咱家的，给他钱最后还要花在我们这里。”

“那杂志社是你家的！”

“信不信我回去就把你爸开了？”

……

暑假的时候说了几场书，征服了一帮老头，沈哲感觉还是不错的。

可惜自豪这种情绪，往往都伴随着悲剧。

当两人走进紫薇小区，来到五栋不远处，耳边就传来一声大喝。

“嗨，小子，你可回来了！”

沈哲扭头一瞧，忙打招呼：“李爷爷，大冷天的，您怎么不在呆在家里？”

再看看天色，有的邻居客厅灯都打开了，小风吹着，谁家不是关起门享受温暖的房间。这李大爷一个人在外面瞎溜达，要不是他那颗大光头，沈哲一时还认不出是谁。

“小子，让你改结局，为什么不听话？”

沈哲哭笑不得：“李爷爷，您说的是《白发魔女传》？那个已经写完了，结局改不成了！”

李大爷走过来，瞪着眼睛：“不老实，打电话的时候还没写完呢。”

“哦，这个……但是稿子已经全交给杂志社了。”

“嘿，看我老人家好骗是吧，我听你妈说过了，杂志社就是你小子办的，他们还能不听你的话？”

“啊？”

沈哲词穷，老人家怨念很深啊。

看了看身旁林语菡，林语菡抿嘴笑，意思是我在火车上说的没错吧，你的小说结局都不圆满。

“李爷爷，放心吧，下一部绝对让您满意！”

“哼，看你的表现了。”

李大爷愤愤不平道：“先回家吧，你爸和你妈估计都等急了，我去小卖部。”

“唉。”

沈哲挠挠头，刚才的话还是忽悠老头的。

因为他准备的下一部小说，是梁师的《云海玉弓缘》。

如果说《白发魔女传》情节虐的人欲死欲仙，《七剑下天山》凌未风和刘郁芳有情无份让人忧伤，那么《云海玉弓缘》金世遗和厉胜男之间，女方的死亡绝对让老人家感到生之无望，一了百了。

沈哲好笑自语：“反正下次回来就明年了，找部大圆满的交代一下，啥都忘了……”

“你骗李爷爷的吧？”林语菡忽然道。

沈哲：“你怎么知道？”

林语菡哼道：“看你挠嘴角，就知道你说的瞎话，哼，连老人家都骗！”

“啊，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这习惯的？”沈哲傻眼。

“早发现了，没告诉你罢了。”

“那我以后说谎话，你一眼就能发现啊，这日子还怎么过？”

楼道里，沈哲叫了一声。

他这一嗓子喊开了两家门，四个身影很快出现。

“小哲！”

“语菡！”

林语菡走在前面，脸上绽放笑容：“爸，妈，沈叔叔好，杨阿姨好！”

沈哲背着包，吭吭哧哧的提着林语菡的行李箱。

林远志看到，忙走下来道：“我来。”

“林叔叔。”

林远志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先进屋吧，有话明天再说，长途旅行最累人，好好休息一晚。”

这是心理暗示，沈哲马上觉得眼皮发沉。

要和黄阿姨打招呼，这是未来丈母娘，小视不得。

各回各家。

难免被父亲的目光扫视几圈，再被母亲翻来覆去一番。

临床检查后，发现沈哲身上零件完整，重量也没缩水，耳朵上光滑柔嫩没有冻疮……才算放心。

饭菜早已备好，父亲难得招呼他吃菜，一顿饭别的什么也没说。

地位不变，依然独占小马扎。

或许这就是家吧。

洗个热水澡，回到熟悉又陌生的房间，一头躺倒呼呼大睡。

刚睡了不一会儿，沈哲被噩梦惊醒。

梦里，他的灵魂飘飘忽忽到了窗外，忽然看到一只猫在仰望星空，顿时感觉不太对劲。猫猛然回首，死死地盯着沈哲。“你竟敢现出真身，莫非还不悔悟么？”

“我做错了什么？”沈哲一脸迷茫。

那只猫大怒，气势不断暴涨，转眼变成几百丈高的庞大身躯，沈哲吓得浑身哆嗦。

“真是死不悔改，那就送你往生！”

巨爪挥来，沈哲躲闪不及，灵魂被一下子拍得四分五裂。

……

沈哲被惊醒，几分钟后才定神。

“妈蛋啊，什么玩意？”摸出枕边手机看看时间，刚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手机上还有几个未接来电，一条短消息。

“休息了？嗯，欢迎回家！”发件人显示是曾经的责编苏薇，电话也是杂志社人员打来的。

沈哲顿时没了睡意，躺在软绵绵的被窝里，胡思乱想。

要好好上学，虽然不用操心作品问题，但至少要让自己的言谈、文学素养对得起这些作品。

钱不用发愁，但多多益善。

房子？毕业后才会买吧，到时候估计最贵的也买得起，除非像彼世那些上亿美金的豪宅。这件事似乎可以找新朋友楚飞燕帮忙，他家也卖房子。和林语菡在哪里安家呢？肯定还是中海，否则两家大人估计都不同意。太闹了住着不舒服，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江边就不错。

孩子……绕的太远了。

这辈子差不多过去二十年了，都干了什么？

高中以前就不用说了，装幼稚、扮纯、读书……终于变成大人了。

从某位女孩轻生事件开始踏进文学界，一部部作品随手拈来，杂乱无章没有计划，因为都是好作品。

闲来披上马甲水水论坛……

沈哲忽然愣了一下，想起一事。“还有一部太监作品呢。”

——《悟空传》

为了试探华夏年轻人是否能接受网络小说，选择这部经典短篇，只发了两章还没进入高潮，编辑就找上门谈事情，帖子很快湮没无闻。

当时对文联的版权制度一知半解，后来发现在网上免费发书不合适，随之把它也忘了。

“怎么能少了悟空传呢！”

还有林语菡对书中感情戏不圆满的吐槽，这一个月的假期就办这两件事。

校园感情《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

网络感情《第一次亲密接触》

还有都市感情《和空姐同居的日子》，野蛮又温柔的冉静，傻气的宅男陆飞，林语菡肯定满意。

就是字数多了些，有得忙了。

网络连载是不能了，杂志连载似乎也不需要，自家杂志不要和别人抢版面了，全书敲完出版吧。

反正天气冷，正好躲家里把这两部书完成。

霸气的魏虎大爷应该会很高兴。

无聊之下，连广告词都替钟离的市场推广部门想好了——爱情三部曲

呼吸渐缓，沈哲再次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