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误了正事才好。她一骨碌翻起身,将房内摆设弄得凌乱不堪,随后从窗户翻了出去,轻轻跃上屋顶。整个驿馆已开始骚乱,叶萱不敢耽搁,飞快来到燕旻屋顶,揭开两日前偷偷撬松的瓦片闪身入内。屋里黑灯瞎火,燕旻已穿戴整齐,正坐在榻上等她。
一见叶萱自屋顶跳下,他马上起身上前,瘦削苍白的脸上,两眼闪着既兴奋又忐忑的光,“惜月你来了,我听到外面动静不小呢。”他不安地搓着手,待看到她包扎过的手掌,神色不由一暗,“伤得如何?还痛吗?我真是没用……”
她忙朝他摆摆手,将燕诩给她的金蚕甲替他穿上,“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且把今日所受的委屈牢记心上,将来加倍奉还。”
她将燕旻带上屋顶,飞快朝南院方向奔去。南院是安逸住的地方,叶萱不知云卫的具体计划,只知按云风那日纸上所说,将燕旻带到南院的屋顶。
大概是最危险的地方反而不引人注意,此时的驿馆已完全沸腾,无数魏兵手持火把涌向他们原来住的北院。叶萱和燕旻伏在屋顶,远远望去,驻守在驿馆外的魏兵不知为何竟和姜寐带来的齐兵打了起来。
她猜测定是云卫的人打扮成齐兵的模样偷袭了驻守在驿馆外的魏军,魏军不知真相,奋起还击,于是便和真正的齐军打了起来。
事实和她猜测的差不离,来说也是巧,今日安逸和姜寐才起争执,故而云卫一偷袭魏军,安逸的第一反应是姜寐想趁夜掳走叶萱这个异血人。尤其当他一脚踢开叶萱的房门,看到里面一片凌乱时,更是确定了这一想法,姜寐不但把叶萱掳走,还把燕旻也一起带走了。
来不及细想的安逸勃然大怒,“把姜寐提来见我,其余齐兵,一个也别放过。”
而原本正打算歇息的姜寐,忽闻下人来报,驿馆外的齐军正被魏军围攻。他拍案而起,想去找安逸问个清楚,却听外头魏兵高喊“活捉姜寐”,他又惊又怒,还以为安逸说反脸就反脸,他带来的人不过区区三百,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仇只能来日再报了,“快,护着公主,与我一同突围!”
于是,魏军和齐军便这样打了起来。
叶萱没等多久,云问和云风便找来了,云问背起燕旻,云风护着叶萱,和其余云卫一同趁乱闯了出驿馆。外面另有接应的云卫,众人牵过一早准备好的快马,扬鞭疾驰,往澜江方向飞奔。
魏军很快将姜寐的三百人马歼灭,但姜寐和姜八在十多名侍卫的拼死保护下终是突围而去。安逸闻报后脸上一片阴霾,他方才关心则乱,没来得及细想,此时再想便觉得不对,若说异血人对姜寐有用,他掳走叶萱尚说得过去,但燕旻于他来说毫无价值,他将燕旻一并带走,只会将晋国的矛头从魏国转嫁到齐国身上。况且,姜寐不是个行事冲动的人,他就算觊觎异血人,也犯不着在敌我寡众的形势下硬抢,这个做法太过冒险。
他猛地转身,朝驿馆外大步走去,“牵马!都给我追!”
却说叶萱等人往澜江的方向一路急驰,为防安逸的人追上,一路不敢停歇,不料跑了十多里路,天上忽然炸起一个惊雷,紧接着狂风骤雨兜头落下。
燕旻本就身体虚弱,跑了这一路,早已唇色发紫气喘如牛,众人怕他吃不消,将马牵到一林子里,暂时躲雨歇息。
叶萱扶着燕旻坐下,喂他喝了几口水,本想再让他吃些干粮,但燕旻的脸色白得可怕,虚弱地靠在树上,“惜月,我无事,我……我定会撑回晋国的。”
他眼眶深陷,望着倾泻而下的雨柱,出逃前的那丝兴奋劲已过,过早衰败的脸上此刻透出些绝望来,他呢喃道:“朕是大晋天子,要死……也要死在晋国……我知道的,燕诩虽然恨不得我死,却不希望我死在这里……他眼下拼死救我,但我回了晋国,他……他却不会放过我,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心里都懂……迟早有一日,他的狼子野心会显露出来……”
叶萱又难过又忧心,探了探他额头,竟是异常滚烫,心里不由一沉,只愿这雨快些停,他们好继续上路。
可惜天不从人愿,半个时辰后依旧风雨交加。眼看这雨没有停下的意思,云问不敢再耽搁,“陛下,这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恐防魏军追来,还请陛下委屈一下,继续上路。”
燕旻扶着叶萱强撑起身,声音虚弱却带着决绝,“无妨,这就走吧。若朕一会撑不住了,你们扛也要把朕扛走。”
云问怕燕旻撑不住,与燕旻共乘一骑。众人才刚刚上路,一阵电闪雷鸣过后,身后却传来阵阵马蹄声,竟是魏国的追兵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