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围的深宅大户比起来,肖剑龙所住的院子并不起眼,两扇普通的包铜朱漆大门,看上去并不比普通的农家院子强到哪去,而且门口连个镇宅的石狮子都舍不得放,跟周围那些雕梁画栋,门口立俩威武铜狮的宅门比,显得特别寒酸。
门敲了几下便开了,肖剑龙独自一人走出来迎接我们。
因为双方的尴尬关系,我们几人也没什么客套的,双方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抬脚便进了门。
门内是两进的院子,一间堂屋坐北朝南,竟然是完全的木质结构,虽然陈旧但结构严谨气势宏大,绝对不是房地产商能仿制出来的。
迈进门,堂屋里仅有一张条案、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再无其他家具,虽然简陋但绝不寒酸,一副中堂挂在显眼位置,是刘禹锡的《陋室铭》,彰显主人家志趣高雅。
虽说肖剑龙一副安贫乐道恬淡隐士的做派,屋里既没有名贵古董也没有名人字画,十足的赤贫之象,不过我可没被这些表象所迷惑,这老东西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看看丫这房子就知道老家伙是真有钱。
原因无他,这房子本身就是货真价实的古董!
仔细看这房子,就会发现木料乌沉泛出油光,触之温润光滑如同丝缎,这是上等木料使用百年才能打磨出的质感,再看木料接口处,连一根钉子都没有,完全是依据古代建房之法用木头椽子拼接起来的。
青石巷的房子虽然历史久远,但几百年沧海桑田,建了拆拆了建,早已经面目全非,根本不可能完全保持明清时的原貌,但这所房子却做到了,这里从构架到布置,无论整体规划还是布置装潢,都可以拿来做历史教材,置身于此竟然有时光倒流几百年的恍惚感。
可以想见,为了把这处房产恢复古风,肖剑龙花了多少钱,别的不说,现代社会能按照古法修木质房子的木匠几乎已经绝迹,据说只有北京、清华等寥寥几所大学考古系的两三位研究古建筑学的教授还有这手艺,但人家平时除了搞学术研究外还负责着北京故宫古建筑群的维护,你让人家放着紫禁城不修跑来你家修房子,可不是提三斤猪肉就能把人家请来的。
曾经有人算过账,把一栋房子完全恢复七十年代的旧观至少要花十万,比精装修还贵,仅仅恢复到三十年前就需要十万,那恢复到一百三十年前要多少钱?
看我们对他家房子有兴趣,肖剑龙不无骄傲的对我们说:“人老了就是容易怀念早已经过时的的东西,住了这么多年水泥房子,到老还是觉得小时候住的老房子舒服,让各位见笑了。”
我们嘿然无语,实在看不出这连电灯泡都没有,门窗用纸糊的房子哪里舒适了。
分宾主落座之后,我开口问道:“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师……叔,”肖剑龙的声音像蚊子哼哼,显然是不愿意在我面前伏低做小,但最终还是低头道:“我想借师叔的《海经》一用。”
“哦,”我讥笑道:“当年我师兄的《山经》也是被你这样借走的吧?你下一步是不是准备找你师爷借《大荒经》去?”
“师叔说笑了,”肖剑龙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我只想借书一用,用完即还,师叔要是不放心可以全程监督。”
“你借书干什么用?”
“现在不能说,”肖剑龙正色道:“但我保证绝不是为一己之私。”
这事儿其实根本没得商量,所以我拒绝道:“就算我答应了,你觉得你师父我师兄会同意吗?”
“这个……”肖剑龙苦笑,“若师父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自然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