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撕扯着,但付流音完全不是穆劲琛的对手。
坐在另一边椅子上的几人想要站起身来劝阻,“不好意思,她还不能走。”
“为什么?”穆劲琛挑眉问道。
“她是付京笙的唯一亲属,手术……”
穆劲琛冷笑下,“付京笙没有亲人,他是死是活,跟我们没关系,你们也用不着抢救他,直接让他死在里面不是更好吗?杀人偿命,他难道不该死?”
这两人面面相觑,付流音听见这话,犹如疯了一般扑向前,“不,不要这样。”
穆劲琛手臂搂住她的肩膀,站在跟前的人似乎想要制止,穆劲琛朝他们睇了眼。“她是我老婆,我要把她从这带走,你们管得着吗?”
两人明显有了犹豫,付流音用手捶打着穆劲琛的胸膛。“我们都要离婚了,你管不着我,你放开我!”
“是,是要离了。”听见这二字,穆劲琛心里难免有刺痛感,他唇角勾起抹自嘲。“可这不是还没离吗?”
他带着付流音强行离开,付流音不肯走,双腿在地面上被拖动着,“救命,救救我,让我留下来。”
“付流音,你别忘了你哥哥还在里面手术,你这样大喊大叫的,是真想让他死在手术台上吧?”
付流音咬住唇瓣,但是不甘心极了,她用手掌拍打着穆劲琛,也不顾打在了哪里,她只想让他住手。
男人一路将她拖出了医院,付流音挣扎到最后,早就没了力气。穆劲琛将她带到车旁,他打开了车门,付流音双手把住车门,她抬起眼帘看向穆劲琛,方才过度的撕喊早就使得她的嗓子哑了。她眼圈泛红,一双羽睫颤抖着。“穆劲琛,要是我哥出了什么事,我会恨你的,我会恨死你。”
“你恨我好了,我不在乎。”穆劲琛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一把用劲之后,将她塞进车内。
付流音还想出去,可穆劲琛却将门狠狠关上了。
男人坐进车内,很快将车门反锁,付流音轻声喘息着,“我说过,你妈受伤的事情跟我无关。”
“你明知道她最不能释怀的就是我爸的死……”
“但是当时我接到了电话,监狱方面肯定也会害怕担责任,做这么大的手术,我作为他唯一的妹妹,我难道不该赶过去吗?”
如果换成是穆劲琛,他也做不到。
但是这个世上,最假的两个字,就是如果。
穆劲琛站在穆家的位置上,考虑的东西当然是跟付流音不一样的。他发动汽车,车轮滚过医院门口的白线,付流音站起身来,她用手拉扯着穆劲琛的手臂。“你放我下车好不好?医生说我哥哥的手术很凶险,九死一生啊。”
“那不是很好吗?”穆劲琛的眸子透过内后视镜扫向付流音,“他要是这样走了,对谁都有好处,他本来就是不该活着的。”
付流音听到这,崩溃般痛哭起来,她坐回原位,两手撑在身侧,“他的罪还未赎完,让他慢慢赎罪不好吗?留他一条命,这样的话,我总算也能知道我在这世上还有个亲人,要不然的话,我活着还能去哪?还能喊谁一声亲人?”
穆劲琛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落向前方,他太阳穴处的青筋在绷起来,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也是越来越用劲。
付流音上半身再度靠向前,她不敢有大的动作,生怕会碰到穆劲琛的方向盘。她手掌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我最后求你一次好不好?送我回去,你让我在外面等着,等我哥哥做完了手术,我就回家,不,我就回穆家,你们想要怎样做都行,好不好?”
事到如今,她已经早早地将自己和穆家撇开了。
穆劲琛盯着前方,“付流音,摊上了付京笙这样的哥哥,你就应该聪明点,你早早和他撇清楚关系不好吗?你还要这样的亲人做什么?”
“撇清楚,有用吗?”付流音反问,她带着哭腔再度问道,“如果我跟他完完全全脱离了关系,邵家的事情一出,你们难道不会迁怒到我头上吗?这个世上,有种关系叫做血缘,你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我是他亲妹妹,我在穆家留不得了。穆劲琛,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男人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就因为她什么都说对了,他才无言以对。
“所以啊,穆劲琛,放我下车啊!”付流音哀求着、痛哭着,她用手推着穆劲琛的肩膀,“我哥要是真出了事,我也不会原谅你了。劲琛……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有你恨我就已经够了,为什么还要弄得两两相厌呢?”
穆劲琛抬起手臂,左手在脸上撑了下,他似乎觉得头痛欲裂。
但他还是没有放她下车的意思。
付流音在他身后,哭声回荡在这个逼仄的空间内,以前,他最害怕的应该就是她哭吧?
但是现在到底不一样了,无论她怎么哭着求他,可穆劲琛都像是铁石心肠一般。
她想要推开车门,可是门被反锁了。
穆劲琛踩了下油门,车子咻地往前蹿,这是闹市区,可是穆劲琛的车速奇快,付流音看向他的侧脸,她没再说话,也没再求他。
很快,两人回到了他们所熟悉的家里,穆劲琛停好车,打开车门后将付流音拉下去。
她跟着他往前走,好几次差点跟不上穆劲琛的脚步,她只能小跑着。
走进客厅后,经过穆朝阳的灵位牌前,穆劲琛顿了下脚步,他看了眼,脸色微变,拉扯着付流音继续上楼。
付流音尽量配合着,她心心念念医院那边,如果可以的话,她倒希望这边能够断个痛快,让她快点回去。
进了卧室后,穆劲琛将她推进去,付流音踉跄了几步,“离婚协议书,你准备好了是吗?”
穆劲琛盯着她,“我们结婚,还不到一年。”
付流音深吸口气,“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有些人今天结婚,明天就有可能离婚。”
她转过身,看到自己的包还在床头柜上,付流音走了过去,用手摸了下背包,“我是注定完不成我的学业了,要是我没有从凌慎的屋子里面偷跑出来,会不会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呢?我哥不会为了我害死凌慎,说不定他也不会设局去害你爸,毕竟已发生的这么多事当中,只要有一点点的偏差出现,后面所有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改变吧?”
穆劲琛盯着她的背影,他看到付流音身体动了下,很快面向他,“也许,我就应该被关一辈子的。”
男人嘴唇蠕动下,可终究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付流音擦拭下眼帘,“行李,我不用再收拾了,你把离婚协议书给我,我签完之后,我们就各归各的吧。”
穆劲琛上前几步,面对离婚这个事情,付流音总是显得比他干脆的多了。
她干脆到令他痛恨!
男人伸手拽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床上推去,付流音倒下后,穆劲琛两手撑在她身侧,“你还欠着穆家这么多事,没有理清楚之前,你就想痛痛快快地走?”
“你爸的死,你们可以迁怒我,但是这笔账,你没法跟我算。至于妈受伤的事,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
穆劲琛盯着身下的人,“不知道?那就等她回来了,当面跟你说说清楚,我看到了那时候,你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付流音闻言,心里有些慌了,“既然要说清楚,妈现在应该在医院吧?我们去医院。”
“我明天会把妈接回来。”
付流音挣扎着想要起身,“明天?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明天。”
“不行!”付流音面露不安,“我要回医院去。”
“你已经回了穆家,今天就别想着出去了。”
付流音之前以为穆劲琛将她带回家,就是想早点跟她结束干净罢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要将她在这多困一天,付流音推了把穆劲琛,“你让我在这多待一天,又有什么意义?”
“付京笙是你亲哥哥,所以你这样担心他,但你有没有想过妈现在怎么样了?”
“穆劲琛,如果妈现在出了大事,你不会这样跟我讲话,你会让我们兄妹俩都偿命吧?”
男人唇瓣动了动,付流音躺回大床内,她苦涩地拉开眼角,“我说了这么多我没伤害她,你却没有听进去一句,我们两个既然说不下去了,那我们就好好分开吧。”
穆劲琛伸手按住她的小脸,拇指和食指将她巴掌大的小脸按在掌心内,“你别急,我没有不跟你分开的意思,只是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把账算清楚,在你走之前,我总要让你将欠穆家的都还清了。”
“要怎么还?”付流音出声,话语含糊不清。
穆劲琛紧紧盯着身下的这张脸,他回答不出来,因为他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收回手,想要起身,手腕处却被付流音猛地握住,“你要让我怎么还?扒皮抽筋、断腿好不好?”
“疯子!”
“疯的究竟是谁?”付流音泪水从眼眶内淌出去,“你放我走吧。”
穆劲琛猛地收回手,他站直起身,因为愤怒,所以显得有些气喘吁吁,“付流音,别以为你对我来说,有多么缺一不可,没人一定要强行将你留在这。”
“那你让我走啊!”付流音说着,咻地坐起身来,她想要跑出去,穆劲琛抱住她的肩膀,将她狠狠地抛回大床内。“痴心妄想!”
穆劲琛丢下这句话后,快步朝着门口走去,付流音意识到了他是不会将她放出去的,她情急之下再度追过去,“穆劲琛,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男人将门用力带上,付流音扑到门板上,她手掌攥成拳后使劲地砸着门板,“放我出去啊。”
穆劲琛站在外面,眼神冷冷地盯着一处。
他脑子里乱的很,可他对于为什么非要将付流音关在这,他却是比谁都清楚。
穆劲琛转过身,听着付流音捶打门板的声音一阵阵传到耳朵里,他将手掌小心翼翼放到门上,付流音啊付流音,她有今天都是被谁害的?
在学校里,她被人围堵,要不是她及时躲起来的话,怕是早就遭人围殴了吧?
园林事件更是触目惊心,如果那个人不是疯子,不是一根筋地想着一个女人,倘若换成了另一个正常男人,谁能保证在脱了她的衣服之后,而不对她做些什么呢?
还有现在的穆家事件……
如果不是付京笙,付流音的世界一片光明,有人宠、有人爱,她可以享受到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呵护。
可她有今天,不都是因为付京笙吗?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难道就只有她一人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