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还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穆成钧的态度转变得太快,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也就不明白穆成钧为什么会这样。
“出去以后的事,你应该不用太担心吧?”
付流音点头。“嗯。”
“我想,许情深会明白这是个机会,她会替你安排好的。”
这样的话,方才应该已经说过了,相较付流音,穆成钧反而显得更加紧张,怕她出去以后会事事不顺心。
付流音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男人坐了会,没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付流音看着他走出去,门一下带上了,她心里绷紧的弦彻底松开。
第二天,付流音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第一次这样期盼穆成钧快点出现,可是直到吃了晚饭,男人还是没过来。
付流音敲打着房门,让保镖去找穆成钧,但是他们无动于衷,更没有将电话打给穆成钧。
付流音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她下意识感觉到穆成钧在骗她,她用力捶打着门板,“放我出去,说好的让我离开,让我走啊。”
她闹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精疲力尽,付流音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她怎么连穆成钧这样的人都能相信呢?
晚上,付流音累了,卷着被子睡了过去。
穆成钧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打开房门进去,他并未惊动付流音,直到上了床,男人从身后将她抱住。
付流音陡然睁开眼帘,剧烈挣扎起来,穆成钧双臂收紧,“别动,我不对你做别的事,只是抱抱你。”
“你昨晚说的话,还算数吗?”
“算数,”穆成钧知道她心里害怕什么,“明天天一黑,我就送你离开。”付流音肩膀挣动下,穆成钧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明天我不去公司,哪都不去,就在家。”
她真想反问他一声,哪个才是他的家,但她生怕一开口,嘴里的讽刺就藏不住了。
付流音再次动了下,“你这样,我不舒服。”
穆成钧没有往后退,“那你忍忍。”
她咬了咬牙,可她仿佛看到了黑夜里的亮光,她不能不忍。
一晚上,付流音几乎都未合眼,到了第二天,穆成钧果然没有出门,他带着付流音下了楼,让她在客厅内走来走去。
午后,穆成钧坐在沙发内看书,付流音实在无聊,跟着他一起看。
对于人来说,最抓不住的应该就是时间吧,穆成钧想要将这一天过成一年那么长,但这却是最不可能的。
很快,夜幕降临,付流音站在落地窗的窗前,窗帘被拉上了,穆成钧不让她打开。
“可以让我离开了吗?”
“吃了晚饭,我送你出去。”
付流音忙不迭点头,此时,两人就坐在卧室内,一人一边,穆成钧双手交握,“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她确实找不出什么话来,付流音看了眼男人,“大哥,我希望你能幸福。”
“你这话,是不是太虚了点?”
“不是,我是真心的,”付流音双手撑在身侧,“我虽然觉得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凌时吟配不上你,你也不爱她。与其互相折磨,还不如放彼此一条生路……”
付流音意识到这些话她不该讲,她赶忙噤声,穆成钧无奈地笑了笑,“我结婚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因为我想着跟谁结婚都一样。”
“是吧。”
付流音不由想到了穆成钧,她当初结婚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好像是被逼迫的一样,她收敛起眼里的不自然,看向别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穆成钧心里的不舍越来越浓。
他站起身来,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打开,“看会电视吧,我去催下厨房,一会吃完了晚饭,我就送你走。”
“好。”
穆成钧替她随意调了个台,然后起身离开。
付流音不用收拾,她随时都能走,她在房间内徘徊,第一次觉得这个地方不是个牢笼了,她太渴望自由,太希望能够出去了。
新闻台上,总有一些令人遗憾或者怜悯的事情发生,付流音坐定下来,想让自己静下心。
然而不管她想不想看到穆劲琛的消息,关于他的新闻却还是传到了付流音的耳中。
不,画面中不光是他一个人,还有那个将她送进了警察局,污蔑她伤人的阮暖。
两人出双入对的照片被记者拍到了,好几次,穆劲琛都没有开车,直接上了阮暖的车。
女人明媚的笑容格外耀眼,有一张,甚至还挽住了穆劲琛的手臂,新闻配以这样的标题,穆家阮家好事将近,两人情投意合,多次约会被拍。
付流音整个人仿佛跌入谷底,脸上不能摆出多余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可是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淌。原来在她被囚禁、受苦的这段时间,原来在她的死讯传得沸沸扬扬之时,穆劲琛居然连一点的唏嘘遗憾都没有,他在忙着应对别的女人,他有他的第二次人生,而她付流音又算得了什么呢?终究不过是她死有余辜啊。
付流音闭起眼帘,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她双手捂住脸,虽然心痛得早就麻木了,可也禁不住这样一次次被摧残啊。
穆劲琛可以对她不闻不问,可以在她死后重新开始,都没关系,但是付流音没想到,她的心终究还是不够坚韧,这样的撕扯残酷至极,她忍不住哽咽出声。
手掌颤抖地摸向身侧,付流音拿起遥控器,想要将电视关掉,可是按了几次都没反应。
她听到了郎才女貌四个字,也看到了穆劲琛和阮暖站在一处。
命运竟然出奇地相似,许情深当年狼狈地从东城离开,在最脆弱的时候,却看到了蒋远周和凌时吟给孩子庆生的一幕。
那一个场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许情深的噩梦,挥之不去。
付流音垮下了双肩,脸上的神色慢慢变了,原来人无情起来,竟然可以这样。
害死穆朝阳的始终不是她,可穆劲琛却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凌迟她的心。
最痛的报复,莫过于此吧?
付流音站起身来,她有些摇摇欲坠,几乎要站不住,她走到电视跟前,蹲下身来,手掌忍不住摸向冰冷的屏幕,她的掌心贴到穆劲琛的脸上,然后狠狠拍下去。
掌心瞬间就麻木了,付流音将额头靠着电视,里面的灯光一下下打到她的脸上,她颤抖着双肩,痛哭声抑制不住,她只能张嘴咬住自己的手背。
穆劲琛,他原来过得这样好……
算了,付流音闭起眼帘,她没有资格要求他在知道了她的‘死讯’后伤心,更没资格要求他这辈子都记住她。
许久后,穆成钧上楼,打开卧室门看到付流音跪倒在电视跟前,他走进去几步,“晚饭准备好了。”
付流音不住擦拭着眼角,她站起身来,将电视的插头拔了,她一步步走到穆成钧跟前,男人看到她双眼红肿,“怎么哭了?”
“没什么,想到要离开了,我开心。”
穆成钧自然知道不是,也清楚她为什么而哭。
两人下了楼,吃过晚饭后,付流音在餐厅内坐着。
穆成钧上楼替她拿了件外套,他替她披上,“晚上凉,你不能穿这些出门。”
付流音看了眼肩头的外套,她视线随后看向穆成钧,她唇瓣轻颤抖下,想要说什么,但一下却又说不出来。她只知道,眼跟前的男人似乎不是她所认识的穆成钧。
她站起身,穿上外套,“能走了吗?”
“走吧。”
付流音跟在男人的身后,直到走出那扇门,付流音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穆成钧居然真的要放她走。
两人坐进车内,穆成钧示意司机开车。
另一处,许情深到了约好的地点,穆成钧只是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说,但并未告诉她这件事是关于付流音的。
许情深看眼窗外,“穆家跟我们并没有过多地来往,又有什么事是不能在电话里面说的呢?”
蒋远周伸手揽住她的肩头,“一会就知道了,别多想。”
“我其实不想见穆家的人。”
“我明白。”蒋远周亲了亲她,“有我在你身边,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穆成钧的车子穿过了长长的大街,他看了眼身侧的付流音,见她双目通红,却在贪婪地盯着车窗外面。“音音,你要相信……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付流音有时候真是看不懂穆成钧,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强调这一点。
她不想节外生枝,多少带了些敷衍的情绪,付流音对上男人的视线,“我知道。”车子继续向前,穆成钧心里却越来越难受,像是被人狠狠扎过似的。
来到跟许情深约好的地方,司机看到了蒋家的车,他打过方向盘,将车子靠过去。
许情深看了眼窗外,“他来了。”
她推开车门下去,付流音一眼看到她,她猛地扑向车窗,神色激动,司机停好了车,付流音一把打开车门下去,她控制不住眼泪,人也是跌跌撞撞摔出去的。
穆成钧伸手,想要拉住她一把,却终究捞了个空,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