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一个人囚禁起来,就要让所有人相信他已经疯了。
——孔原
洁白的房间,干净的床。
清晨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而入,阳台上放着几盆美丽的七彩铃兰,它们随着五月的春风竞相开放。
铃兰花语,象征纯洁、幸福的到来。
与这一切美丽和谐景色完全不符的是,垂头坐在角落阴影里的女子。她的肌肤是不健康的苍白色,一头黑色的长发凌乱散落,她穿着价格不菲的丝绸睡袍,右脚脚踝上拴着一条又粗又重的铁锁。
铁锁的另一端就在她的左手边,洁白细嫩的脚踝因为挣扎已渗出丝丝鲜血。
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女子慢慢抬起头,一双阴森的眸死死盯着房门。交谈声也近了,是她熟悉的声音。
房门刚一打开,女子立即从地上起身,嘶吼着大喊,“妈!”嘶吼里带着绝望,可她不想放弃,“妈!救我!我没疯!我没疯!是他、是他!”伸出手,指着站在妇女身后的一名男子。
站在门口被她唤作“妈”的妇女面露担忧,她看着眼前不人不鬼的女儿,一阵心疼。妇女张了张嘴,眼中饱含热泪。
“爸~!你倒是说说话啊!”见妇女垂下了头,女子只能把目光转移到旁边的中年男人身上,“爸,你知道的,我没疯!是他,他骗了你们!我是正常的,我没疯!你们不能把我关在这里,我要出去!放我出去!”她的嘶吼充斥在整间卧室,她激动得面红耳赤,全身颤抖。她瞪着那双充满了杀戮性的眸,把中年男人的目光也给逼退了。
“爸!妈!你们不能不管我!我没疯!我真的没疯!”慢慢地,女子眼中已被绝望渗透。这么久了,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没疯。”但无人相信。
包括眼前这两个亲生父母。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在怀疑……究竟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视线游离,来到站在她父母身后的男子身上。他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神情淡定,温文尔雅。隔着这段距离,伴随着偶尔的春风,还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阵阵香水味。
他一丝不苟,无可挑剔。他是典型的成功男人,拥有无上的权利和荣誉,他家室背景深厚,他是Z国最年轻,最权威的心理学家,精神病医师。
他是孔原,她的老公,她在法律上的第一监护人,也是判定她患有严重精神分裂及双向情感障碍症的主治精神科医师。
是他,都是他!
“孔原!你不得好死!”鲜红的眸仿佛随时都能滴出血来。什么叫做无助,什么叫做孤独和绝望?
她站在深渊尽头,向四周大吼,向天地呼救,而回应她的是一张张不能理解的面孔,和淡漠无声的回答。
这,才是无助。彻底的绝路。
她只能纵身跃下,万劫不复。
她头疼,无力往后退退,然后瘫坐在地,再然后竟痴痴地笑出了声。
她知道,越是这样,他们越会觉得她是真的疯了。
是的,再如此以往,她真的会疯掉。
中年妇女和男人满脸惆怅地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妇女殷切地握住孔原的手,说,“小原……真是难为你了。请你一定不要放弃,好吗?”
孔原笑得得体,眼中尽是温柔,“妈,您说哪儿的话,她是我的妻子,我又是医生……照顾她,治疗她,是我份内的事。”然后转眸看看中年男人,再道,“你和爸好好照顾自己,渺渺总有一天会康复的,你们相信我。”
“哈哈哈~”于渺渺再也忍不住,仰头大笑出声,笑得泪眼朦胧。她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