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到如今这个境地,除了甘心就是不甘心。甘心。便可一生平安。若是不甘心,就是惹祸的根苗。”沈鼎玢并没有正面回答女儿的问话,好像是跟女儿讲道理一般:“早就跟他说过,除非是甘心情愿如此,否则这一生都无法谨守君臣之道。当日,他应承我。必然是甘心的。没想到,今日到底是食言了。”
“乱臣贼子是么?”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跟皇帝同是先帝血胤,谋朝篡位是他会做的事情么?
沈鼎玢点头:“皇帝已有口谕,要献羽领兵出征。”
沈菱凤倒退了两步。这比方才更叫人震惊,父亲回来是要把自己软禁在府中,即便是知道曾献羽率兵平叛也不许自己插手,因为自己不会作壁上观,必然会亲身前往,这才是父亲赶着回来的缘故。
“为什么是他?”脱口而出就是这句话。
“你比任何人都应该清楚,为什么会是他。”沈鼎玢慢悠悠道:“皇帝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们的事情,也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若是你不去,他尚有回头的一天。若是你去了,你们就全都不回头了。献羽不过是皇帝手中一枚棋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皇帝绝对会这么做。他期望得到什么结果,我尚且无法知道,唯一知道的便是,若是你去了,就坐实了亮儿跟你素有不臣之心,你愿意跟亮儿最后落得乱臣贼子之名?何况,凤儿,你还身怀有孕。这孩子总是无辜的,当初你母亲去世之时,你才六岁。你知道幼年丧母的滋味如何,还忍心让你未出世的孩儿忍受这一痛苦?甚至还要背负乱臣贼子的恶名?父亲年纪大了,还有多少岁月可过?自然是不在乎这些,可是孩子呢?日后曾献羽让这孩子流落在外,是要受尽世人白眼的。到时候谁来疼他爱他?”
没有什么话比这番话来得更叫人无法接受,原来父亲一直都知道她有多在乎母亲过世以后的岁月是怎样,即使他纳妾,即使他在晚年添了一子,只是这些都只是抚慰他的寂寞,而不能代替自己幼年的孤寂,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幼年丧母,他的中年丧妻。他知道自己不会再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所以回来陈述于利害。
“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沈菱凤嗫喏着,这是她的软肋。
“不是献羽领兵出征吗?”沈鼎玢看向窗外:“你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怎么说不用父亲教你。只是担心一点,亮儿的枕边人是皇后的嫡亲堂姐。祸起萧墙不得不防,还有一点要紧的,你要记清楚:皇太后不容皇后,皇后难道不做打算?姐妹二人互为妯娌,难道不是一桩巧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纵然沈家不再是椒房贵戚,岂容一个小吏之家轻视?
沈菱凤忽的明白,父亲跟姑姑也搅和进来了。难怪父亲知道的这么清楚,除掉皇后一家,才是他们的用心所在,却又不希望自己搅和进去,这件事的细心筹划,果然不是旁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