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小路赖纲对长良川宣泄了一番,胸口不住起伏,长久之后方才平静下来,其实此刻他胸中已有一个完全的计划盘算完毕。
目前李晓骤然占领飞驒,人心未服,许多地方势力都未巩固,对于李晓而言飞驒,虽不大,但以他的实力,却不可能面面俱到,将各地都完全掌握其中。
而姊小路家在飞驒百年经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无论是人心相背,地利,都可以在这两点上与李晓周旋。
姊小路赖纲决定率领家中残余武士,返回飞驒,乘李晓立足未稳之际,袭扰飞驒境内。
若是李晓率兵来清剿,他则退回郡上八幡城,量李晓也不敢前来进剿,总之一定要让李晓不得安定。
但这个前提,必须得到远藤庆隆的支撑。
姊小路赖纲思索一番说服远藤庆隆,返回郡上八幡城,准备游说远藤家家主远藤庆隆答允此事。
郡上八幡城,天守阁。
远藤庆隆听了姊小路赖纲的陈述之后,犹豫言道:“姊小路大人,你可决定了吗?李晓乃是名将,况且眼下姊小路家新败,阁下暂时不是其对手。我看还是等好的时机,再进取飞驒,收复领地。”
姊小路赖纲当即言道:“远藤大人,一时之失意,不算什么,当年源赖朝公困顿之时,也曾在朽木的树洞之中藏身,然后最终却成为天下之主。我姊小路赖纲复兴家业之志,坚若磐石,不可更易。”
“而眼下李晓立足飞驒未稳,若待他一旦巩固了势力,收服了飞驒的人心,那么以后我永远无收复领地之希望。”
远藤庆隆听后仍是犹豫,他倒不是反对姊小路赖纲光复姊小路家,只是眼下姊小路家明显在飞驒大势已去,像姊小路赖纲这样袭扰,固然能够给李晓带来一定麻烦,但是从根本上无法扭转,武田家占据飞驒的局面。
而远藤家若是支持姊小路赖纲如此行径,那么若是将来李晓迁怒,将战火燃至美浓就不妙了。
姊小路赖纲亦看出远藤庆隆的犹豫之色,但是他随即向一旁正文静安坐自己妹妹,远藤庆隆的妻子打了个眼色。
对方会意,微微起身在远藤庆隆面前放了一杯热茶,之后流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言道:“夫君,我刚刚已经失去父亲了,眼下家里亦只有这么一个兄长,这天下之大,亦只有夫君你一人可以帮得上姊小路家了,还请夫君垂怜。”
远藤庆隆听自己妻子如此说,忍不住心底一软,但是一时却无法决定,只能唉地长叹一声。
姊小路赖纲见此情景,脸色一沉,言道:“远藤大人,多谢你这一个月来的收留,无论是否得到阁下之助,我姊小路家都铭感在心。但是杀父之仇不能不报,光复家名更是刻不容缓,纵然没有阁下之帮助,但是哪怕只有我一人,亦阻扰不了我姊小路赖纲兴复家业之决心。”
说完姊小路赖纲站起转身便走。
远藤庆隆眼见姊小路赖纲就要离开,终于将手一伸,言道:“姊小路大人,请等一等。”
姊小路赖纲背朝远藤庆隆露出一丝寒笑,但随即转过身来,肃然言道:“远藤大人,临别之前,还有何言要赠我?”
远藤庆隆轻轻了拍了下妻子的手背,以示安慰,随即站起身言道:“姊小路大人,你如此作,则是陷我于不义,我并非不愿意帮助阁下,只是觉得阁下未必能撼动武田家,但既然阁下决意如此,我也只有相帮了。”
姊小路赖纲闻言一喜,言道:“如此就多谢远藤大人了。”
远藤庆隆微微一笑,言道:“不必多礼,这是道义之事,我绝不会旁观。”
远藤庆隆话虽这么说到,但实际心底却在嘀咕,就算帮了姊小路赖纲亦无妨,反正武田军将来攻略的方向是越中,不可能将手插到美浓来,况且即便李晓兴兵问罪,他自负亦不惧于对方。
至于得罪李晓,反正在天神山城合战之时,早已将武田家得罪透了,也不差这一次。
所以当即就答应姊小路赖纲下来。
飞驒国进入十月之后,李晓一直十分忙碌,几乎是到了焦头烂额的地步。
飞驒刚刚平定,大事小事一件一件接踵而来,令他颇有应对无力之感。
军略上还有岛胜猛,木下小一郎,小幡晓宪帮助分担,而政务之上,尽管大藏长安,增田长盛二人被李晓当作牲口来用,替李晓分担不少政事,但是事情仍是解决不完。
江马家,姊小路家当地的民乱好容易平复,而是当地百姓却陷入了生活的困境。
飞驒贫瘠这是不用多说,而姊小路,江马家这几年都连连征战,将领内之生产耽误得一塌糊涂。
李晓接手的等于是一个烂摊子。
于是安抚当地人,赈济百姓成了首要之事。
幸好李晓眼下获得了归云金山之后,并不差钱,亦可凭着此举收拢当地的人心,所以他才大行其力,推动此事。
如此也就罢了,而在本家一方却又出现问题,今川北条再一次提高盐价,甲斐内之盐价已比平曰整整高出了足足六倍。
所以就算武田信玄不啃声,李晓亦知道自己该往甲斐内运盐了,平一下当地的盐价。
本来往甲斐信浓运盐之事,李晓早有计划,但是事情突然,所以运作之间就有所仓促。
从飞驒运转食盐到信浓本来就是不便之事,而且飞驒山路路况又差,所以耗时曰久。况且又要赶在飞驒大雪封山之前,运送到信浓,时间有限,一时这运盐之事就成为当务之急。
面对飞驒山路之不便,李晓是很有心,整治飞驒内部道路的。
眼下李晓就收拢当地饥饿的流民,以及当地非人,山人作为筑路,筑城之用。
非人,山人,皆属于士农工商四民阶层之外,位于阶层最下等的人。
非人,山人皆居于野外,没有被征募农兵的资格,也不允许耕种农田,平曰只能从事死刑囚的处刑,罪人宅破却,死者埋葬,解剖死牛马,街路的清扫,皮革加工,制作草鞋这样当时人眼中的贱职。
这样非人,山人对于中世起即被作为流放圣地的飞驒而言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