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按着陈止的说法,
却是打算反其道而行,不仅不妥协,还要用压服对方,舒展拳脚,有所作为!
要做到这点,必须要在蜜月期,就获得强大实力,但要获得强大实力,没有当地世家的支持,很难达成,更不要说如此一来,等于同时内外树敌,说不定这边世家还没收服,那边和王浚就图穷匕见,到时候两边同时敌对,再加上边疆部族,真个是必死之境。
况且,今日在场的,还有几人不算完全投靠,有些话更不能说透。
身为幕僚,又是亲族,陈梓于情于理,都不能放任不管,但没有犯言直谏,而是委婉的表达,他相信以陈止的智慧,不可能听不懂背后的含义。
陈止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表面上的事,我还是会做的,准备工作要在暗地里进行,等郡中政务步入正轨再着手准备,至少在短时间内,我会按照官场那一套行事,以作遮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说到这,他见几人还要询问,就摆摆手道:“待我将事情布置好,自会告知你们详细内情,眼下要说,也说不明白,还是先来讨论一下,当前的主要问题,等你们分析了局势,我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众人见他这般行事,就算疑虑重重,也不好再多问了,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前面的问题上。
苏辽就道:“要拉拢世家,当前就有个绝好的机会,那刘家需要新的靠山、唐家希望东山再起、郑家担心太守您秋后算账,如此一来,三家都可入翁中,进而得到这三家为盟友,再不济也能有所约定。”
“正是如此,有这三家在手,再谋取其他家族支持,也可事半功倍。”陈梓回到原本思路,“不过,为了拉拢三家,适当妥协也是必要的。”
陈止沉吟片刻,却道:“这三家确实可供利用,但若是触及到他的利益,利字当头,父子可以断绝关系,兄弟朋友可以反目,又何苦是被拉拢的世家?因此不可当做底牌,也不能当做今后的施政重心。”
苏辽不由问道:“主上可是已有计划?”
陈止想了想,说道:“我打算搞清楚几大家族,是如何吞并村寨、纳理佃户的,理民为先,昨日巡查土地,见百姓视官府为仇寇,若是放任下去,早晚要成隐患,况且代郡几经磨难,百废待兴,缺乏人手,但代郡的人口几年来流失太多,余下多数被几大家族掌控,束缚在各自的土地上,这种局面不改变,没有人来建设,无论怎么治理,都是治标,不能治本。”
土地兼并的问题,从来都是王朝崩溃的直接原因,有些人觉得百姓无用,世家势大,重士而略民,殊不知万里堤坝溃于蚁穴,真要是说破话,百姓的破坏性比谁都强。
况且,陈止来此,不是单纯要刷政绩,而是有所图谋,想将他所想之事付诸于世,没有足够的人口是办不到的,眼下这代郡局面,想吸引人口过来并不现实,陈止自然把主意打到了那些世家麾下众户的身上。
他很清楚,和世家争夺人口,无意于与虎谋皮,双方矛盾近乎难以调和,哪怕是被抓住了把柄,或者委质甘为从属,在利益之争的面前,都不保险,除非能让他们不敢妄动。
有鉴于此,陈止今日就决定,提前给自己的幕僚班子打个预防针,定下基调,防止他们误判形势。
但苏辽等人却露出疑惑之色,对视一眼,还是苏辽问道:“太守是要拉拢世家和宗族下的佃户?以惠民而示好世家?”
“拉拢佃户有什么用?”杨宋也疑惑起来,“我都听说了,城外的村庄,大部分是世家、宗族的产业,那些佃户,说来说去,都是他们的部曲,就算是拉拢他们,也没有多大作用,主家的一个命令,就能让他们心惊胆战,而且他们有主家护持,不用担心匈奴来犯,若是脱离出去,反而要朝不保夕,指不定还埋怨咱们多事。”
苏辽也道:“杨君说的有理,民心固然重要,但当务之急还是和代郡的世家搞好关系,让政务运行起来,代郡几个县,还有边疆的军屯,都要逐步收权,之前是太守来得急,加上匈奴入侵,道路不靖,其他几个县没派人过来,现在平静了,如果短时间内还没有人来,就说明有问题了,必须要向他们彰显权威,才能政令通畅。”
代郡治下一共是四个县,除郡首代县之外,在代县的东北方向有当城县,在代县的西边有平舒县,在代县的南边有广昌县。
陈止抵达代郡的消息,通过官府司衙间的消息渠道,在代郡其他地方传播,虽然他没有下达正式的命令,但得到了消息的县衙门,总该要有所表示才对,通过几个县派人来的情况,也能了解这些县衙对代郡新班子的态度。
“官府之中,还没有彻底归心,实不宜节外生枝。”陈梓抓住机会,又说了一句,“不知太守您关心佃农,所谓何来?”
面对众人的疑问,陈止沉思起来。
他对人口的看重,暂时不好解释,基础都还没打下,所谓解放生产力、提高劳动积极性之类的说法,在士人的眼里也没什么说服力。
想了想,陈止索性说道:“我未出仕前,见官吏横行乡里,欺压良善,又见大族巧取豪夺,百姓走投无路,求助于公门而不可得,心甚感之,就想着当官当为民做主,如今既然身居其位,自然该言行一致,秉政为民,乃彰心中之志,否则不如辞官归去,又或者去寻个闲散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