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为高胜倒满了酒,两人举杯共饮。苏秦笑着说道:“高大夫与我张师弟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外人根本插不进嘴来。”
张仪此时脸也酡红,他因与高胜多饮了几杯,难免让旁人觉得自己贪杯,此时有点不好意思,所以脸上挂着笑意,看着苏秦不说话。
高胜听到苏秦的问语,起初稍有些愣怔,脸色微微有变,心想:“难道苏秦起了疑心了吗?”他定了定神,随即又憨乎乎地笑了,仍然表现出一副酒意上头之后的不着边际的劲头。
高胜含混不清地说道:“我这里正感谢女儿的大媒人呢,亲家你就插了进来,我和张大夫还没有喝够呢。”
苏秦看着高胜,又听着他的不甚讲究的言辞,心说:“高胜今日看来是喝得有些过头了,怎么说话都不很利索了。”
苏秦此前从未与高胜这么亲近在一起饮酒,并肩作战的时候倒是有过,此人武艺超群,非等闲之辈,可是酒量却没领教过。
苏秦心想:“他看来不是擅长饮酒之人。早年听魏卬说过:墨家好节俭之风,所以规定弟子们不允许过量饮酒,为的正是不浪费酿酒的粮食。原来是真的!”
苏秦想要劝劝高胜少饮几杯,但是自己是主人,亲家想要饮酒,他又怎么能劝止,那不显得自己舍不得让亲家多喝几口了吗?
苏秦脸上陪着笑,想着:以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早点结束宴会,以免高胜过量地喝下更多的酒去。
高胜自己却完全不以为意,他斜着眼看苏秦,嘴里说道:“当年苏代想让你向我提亲,可你有任务在身,还是人家张大夫替你提的亲呢。这个人情我不能不领。”
高胜说着,转头看着张仪,向他求印证道:“你说是也不是?”
张仪心知是这么回事,但当着苏秦的面,他又不能过分强调,所以也不便回答,就笑着不语。
苏秦自己也了解其中的细节,这些情况苏代都是和他讲过的。他替张仪回道:“是啊,高大夫,我们都记得呢。没错,当年是这么回事儿。”
高胜点了点头,说道:“哦,这就对了。我听说高妍与苏代日子过得和美、富足,我这个做父亲的,真是喜在心间。现在说什么也要谢谢张大夫保的这个媒,来,我再敬张大夫一杯吧。”
张仪自己却实在是挂不住了,他主动推辞道:“高大夫心意我领受了,今日咱们就喝到这里,不是说好了明天还要与你共饮的嘛。何必急在一时呢?”
高胜愣愣地看着张仪,酒意更涌现在脸上,眼睛都发直。他仿佛记起了自己与张仪刚才的约定似的。说道:“嗯,你好像是要单独请我明晚喝上一杯的,还要夫人亲自做几样菜。好啊,好啊,我等着明晚再去谢你,我俩再痛饮几杯。”
苏秦听了高胜带着明显酒意的话,觉得他酒后乱说话,但是高胜与张仪的约定还是听得明明白白。
他想到:“这高胜可真是疼惜女儿的父亲,现如今女儿有了一门称心如意的婚姻,所以就对媒人千恩万谢,以至于非要再单独登门致谢。”
人言酒后真言,苏秦看着高胜的醉态,也压根儿就没往其它方面想,只是认为不过是高胜作为一个父亲对媒人的致谢之意而已。
苏秦听到高胜说约定与张仪单独再饮,自己也不好意思主动去干预,他心下还暗自庆幸:“以此为由,自己的这个亲家今日总算能少喝几杯了吧。”
他于是顺着高胜的话头说道:“你们二位明日再饮一场,也未为晚。好事,好事。那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高胜双眼怔怔地望着苏秦,一副酒后神经反应慢半拍的样子,不置可否。张仪也不明白苏秦怎么想的,因此,也没有搭话。
苏秦和张仪一起,稳住了高胜,将他的过量饮酒行为劝止下来。后来,高胜自己也不倒酒多饮,他趁着酒意,干脆还起身为众人起舞了一回。
尽管舞姿僵硬,但是一个平时连笑脸都很少的人,现在竟然在“醉酒”后起舞,实在令苏秦等人刮目相看。苏秦心想:“这高胜原来也是个性情中人,看来人的表面矜持都是情非得已,其实大家的内心都有狂放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