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平朝子霁一步一步走近,唇边一丝蔑笑,道:“她恐怕也只有走投无路之时才会过来找你,平日待在建章宫,都不见她回漪兰殿一次,”她说罢,已走至子霁跟前,继续说道:“你被册封美人,她分明知道,七日前乃是你大喜的日子,也没见她去漪兰殿给你道喜。”
子霁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并不言语。
席平微微侧过身子,踱步围绕着她,继而言道:“当初她刚进宫,陛下独宠她一人许久,如今不过是做错了事,被降为宫人,若她此回得以侥幸活命,日后必定能再获恩宠,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况陛下又对她情有独钟,至于冷落她,也不过是忌讳她与琅琊王之间不清白,”她言语间,不时侧目打量子霁一眼。
子霁听闻席平言道陛下对桃戈情有独钟,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晚司马曜浑身酒气的进了漪兰殿后趴在她肩上低唤她“桃戈”,对于这个,她一咬牙便可忍过去,可司马曜撕了她的衣服,将她摁倒在床榻上,压在她身上不停抽动身子时,口中唤的还是桃戈的名字,那时她眼角当真已泛起了泪光,不单是因为身下剧烈的疼痛。
而今再想起那晚的情形,她也忍不住醋意大发,即便她对司马曜并没有丝毫情意,可当一个男人趴在她身上口中唤的却是别人的名字时,换作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是无法接受的。
她无声苦笑,陛下对桃戈,还真如席姑姑所言情有独钟。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冷冰冰的望着席平。
席平轻笑,“子霁,我不信你当真那么傻,我的意思,你必是明白的,陛下宠她,你何不让她去死,她若是没死成,日后再获恩宠,必定要成所有人的劲敌,”说至此,她正巧停在子霁跟前,身子微微朝前,贴近她,略压低声带着一丝威胁的语气说道:“包括你。”
子霁的立场从来就没有过坚定的时候,加之她对桃戈本就有些醋意,而今被席平这样一挑拨,自然更是摇摆不定。
可转念一想,桃戈毕竟是她结交了六年的好姐妹,且她在漪兰殿当宫娥之时,她待她亦极好,方才她过来求她救命,她又岂可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可她毕竟与我结交多年,她唤我一声‘姐姐’,我便不该置她生死于不顾,何况我方才已许诺她。”
席平听言冷笑出声,道“是姐妹又如何,她要求你救她,自然要唤你一声‘姐姐’。子霁,你可是忘了当初在王府,她为了桓子野,可是与你断过交情的,如今你与她共侍一夫,她为了陛下,同样会与你翻脸,不要以为你救她一命,她便会对你感恩戴德,这都是屁话!”
说罢,她紧接着咬牙切齿,面露狠厉之色,继而道:“在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姐妹情深!”
子霁听完,浑身上下已微颤,额上亦是现出几颗汗珠,看来紧张不已,正是最纠结的时候,她未语,席平言毕,又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如此神情,暗喜此回这功夫没有白费,便适可而止,道:“言尽于此,孰轻孰重,你自己斟酌。”
说罢,便越过她,与她背道离去。
而子霁还怔怔的站在原处,心里头愈发纠结。
她想听席平的,为自己的将来作长远的打算,却于心难安。
她也想坚持自己的立场,救桃戈一命,却又担心桃戈日后威胁到她。
如此不安之际,竟转头看向身边的宫娥,道:“宛平,你说,我到底该不该救桃戈?”
宛平顿了顿,而后摇了摇头,嗫喏道:“依奴婢看,在后/宫,少一个对手,胜过多一个朋友,何况萧美人……”
宛平一向是怯懦的性子,说这一席话之时,本就有些心惊胆战,提及萧美人,当即住了嘴,再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子霁一咬牙,随即折回身,道:“我们回太庙。”
言外之意,便是不救桃戈了。
而彼时桃戈已回了建章宫,七口棺材已齐齐排列在建章宫门外,她回到建章宫之时,先前那三个内监三个宫娥的尸体已被安放进棺材里,那六口棺材也已盖棺铆钉,唯独第七口还未盖棺,桃戈走至那棺材前,一旁的小太监取了一只矮凳来,她站到那矮凳之上,当真是自己躺进棺材里的。
亲眼望着棺盖被盖上,亲耳听着铆钉被钉进棺材里的声音,她睁眼望着棺盖,此刻心跳愈发迅速,当真紧张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