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流音在屋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她强打起精神,也知道接下来要有一场硬仗去打。
没过多久,果然有脚步声上来,门被咔嚓一声打开,付流音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脸。
佣人冲她看看,“二少奶奶……”
“是他们回来了吧?”
“是。”
佣人还想说什么,但是付流音却先一步走了出去。佣人原本就是上来喊她的,见付流音快步往外走着,她只好跟上前去。
付流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穆家的人都在客厅内,穆太太坐在沙发上,几道视线盯着她,她觉得她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付流音看到穆太太头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她走过去的时候,凌时吟率先出声,“付流音,你看你做的好事!”
她站到茶几跟前,视线落定在穆太太脸上,“这不是我干的。”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要狡辩?”凌时吟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妈伤成这样,你还说跟你没有关系?”
“你们的意思是,她头上的伤是我砸的?”
“这原本就是事实。”
付流音这会口干舌燥,喉咙内感觉像是在冒烟,“不是我,我走得时候,她分明是好好的,我们只在门口纠缠了一会,我是推了她一把,但是我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完全不至于能令人受这样的伤。”
穆太太头痛欲裂,“我向来知道你嘴巴能说,没想到既成的事实,也能被你由黑的说成白的。”
凌时吟推着轮椅上前步,“你打妈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花瓶虽然碎了,可也被放起来了,你要还想狡辩的话……是不是要跟办案一样,查查上面是否有你的指纹?”
“放在客厅内的摆设,哪个没碰过?”付流音目光扫了眼电话机旁边,原本摆设花瓶的地方是空了。“我还用它插过花,有我的指纹不奇怪。”
“反正就是一句话,你不肯承认。”
付流音看向窗外,阳光肆无忌惮地透过窗口照射进来,一个晚上过去了,她忍不住握紧手掌。心里不敢去想付京笙现在怎么样了,她小脸布满凝重,被耗费掉的这些时间内,她想得很透了,她无奈地拉了下嘴角。“不要再往我身上泼脏水了,虽然,我可能也不差这一盆。但是我在穆家这段时间,平心而论,妈,你对我很好。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现在我要走了,我也不想背负一个伤人的罪名离开。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不管你们信不信……”
“谁会相信你?”凌时吟冷冷打断付流音的话。
是啊,谁会相信她?
付流音被这句话微微刺到,她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穆劲琛脸上,他……断然也是不相信她的。
既然她解释都没用,那又何必再浪费时间呢?
她现在心心念念牵记着付京笙那边的情况,付流音昨晚在地上坐了一夜,她早就逼着自己做好了最坏最坏的打算。如果付京笙没能撑过去,死了,那也算是他的命吧?
只是如果付京笙的死是因为被穆劲琛耽误了,她肯定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大家的目的都一样。”付流音左右手交握,她找不到能够倚靠的人,只能靠自己,握紧了双手,给自己一点点力量。
“我同意离婚,真的,我们的离婚协议书应该很简单才是,没有财产纠纷,没有孩子,我来的时候就来了一个人,走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人走。”
穆太太看眼身侧的穆劲琛,“律师马上就到了。”
付流音的目光同样看向了穆劲琛,“能把手机还给我吗?”
男人却是不为所动,付流音轻叹口气,“好吧,反正我穿的、用的,都是你给的。”
穆成钧站起身,走向厨房,一旁的佣人见状,赶忙跟上前,“穆先生,您需要什么?”
“不用了。”
穆成钧走到冰箱跟前,从里面拿了瓶水,手掌触碰到瓶子上的冰凉,他抬起眼帘望出去,正好能看到付流音的身影。
她一个人站在那,这一次,没人能站在她的身边。
穆太太的情绪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处,谁都不敢再去刺激她。先前只是穆劲琛在强撑着,谁都知道他和付流音是过不去这个坎的,可他偏偏要硬撑,所以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冰冷的水滚过喉间,穆成钧舌尖在唇角处抵了下。
穆太太出院的时候,就打电话给律师了,让他赶紧过来趟。
男人将喝剩下的水放到旁边,刚抬起脚步出去,就看到律师来了。
看见穆太太这个样子,律师先问候了她几句,穆太太摇着头道,“我没有大碍,文件带来了吗?”
“带来了,这是起草好的离婚协议书。”律师从公文包内拿出一份文件。
穆太太指了指对面的付流音,“给她吧。”
律师答应着,将文件递到付流音手里,她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有笔吗?”
“你不需要细看下吗?”
“不需要。”
穆太太看到付流音蹲下身来,她将文件摊放在茶几上,律师将签字笔递到她手里,她工工整整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穆劲琛的视线盯着她勾勒出来的一笔一画,他之前将这个场面想得太过于简单了,完全没想到真正面对的时候,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痛苦。
付流音签完了字,穆太太这才说道,“付流音,按理说我们穆家应该给你一笔钱,但是这笔钱,我是不会给你的。我不可能让你用着穆家的钱去救你哥哥、去替他疏通关系。”
“好。”付流音放下签字笔,穆太太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你可以走了。”
“我有最后一个要求。”
穆劲琛不由朝她看了眼,付流音的视线也落到他面上。
穆太太什么人没见过,毕竟也是穆家的媳妇,如果一点东西不要的话,她以后又靠什么生存呢?“什么要求?”
她是打定心思不会给付流音一分钱的,她想到付京笙就恨得牙痒痒。
“让我看着穆劲琛签字,我要亲眼见到,离婚手续也请你们早日去办,到时候能将离婚证给我一份的话,就更好了。”
穆太太将手落向穆劲琛的肩膀,付流音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她这是在怕她签了字,而穆劲琛却不肯签吗?
她想要离婚的迫切,怕是谁都看在眼里了。
穆劲琛拿过那份文件,细细地扫了眼,这份离婚协议书对付流音而言,没有丝毫的公平性,但她却看也不看的把它签了。
男人轻扬视线,“付流音,你当真什么都不要吗?”
“听穆帅的意思,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挺难得的?想给我一笔钱吗?”
穆太太拧眉,“劲琛,你……”
穆劲琛拿起桌上的笔,洋洋洒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穆太太心头一松,凌时吟脸上的喜色更是藏都藏不住。穆成钧心里百感交集,而付流音和穆劲琛,他们只觉心里都空了,彻底的空了。穆太太从他手里将离婚协议书拿过去,递给旁边的律师。“现在就去办。”
“是。”
律师快步往外走,付流音没有别的话要说,“我去收拾几件衣服,这总可以吧?”
她不想在这么落魄的时候,哪怕是无家可归,哪怕不得已去投奔别人时,却连一套换洗的衣物都没有。
付流音转身上了楼,他们不说话,她就当成同意了。
她现在只能厚着脸皮了。
凌时吟盯着她的身影上楼,穆劲琛站了起来,穆太太忍不住出声,“劲琛,你去做什么?”
“没什么。”
凌时吟笑了笑,安慰穆太太几句,“劲琛是怕她拿了不该拿的什么东西吧,妈,他们都离婚了,您也能落下心来了。”
付流音回到房间,昨晚,佣人将主卧内收拾了遍,但是被火熏成焦黑的地方还未来得及修理,烧毁的梳妆台早就没了踪影,床上也是空的。
她走进衣帽间内,其实不用刻意收拾,穆劲琛想带她走得那晚,她就已经在皮箱里装着衣物了。
付流音拎了皮箱出来,看到穆劲琛走进屋内,付流音走到床头柜前,将抽屉打开。
她从里面摸出一张卡,穆劲琛盯着她的背影,付流音一手拎着皮箱,她转身走到穆劲琛跟前,“这是我哥哥的那张卡。”
有些话,付流音也说不下去,这笔钱毕竟沾了血,还沾了穆朝阳的血,付流音颤抖地伸出手,将它放到穆劲琛掌心内。